在完全陌生的房間裡,洛詩竟然出乎意料地睡了個好覺。
隻可惜,這房間不僅僅是充斥著傅予深氣息的房間,更是一個是科技公司老總的房間。
因此晨曦的第一縷光照在窗簾上時,窗簾便自動打開,柔緩的晨起鬨鐘環繞式地在整個房間回響,讓洛詩發自內心地疑惑——
傅予深過的這都是什麼地獄日子。
這都不到七點呢。
壓著起床氣,洛詩弄了半天才明白如何關上這煩人的鬨鐘和窗簾,轉頭就準備鑽進被子裡再睡個回籠覺。
傅予深的電話打了過來。
“早上好,”他的聲音聽上去清醒理智,仿佛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昨晚睡得如何?”
“……為什麼會有早上好這個詞,早上怎麼有人會好?”
洛詩閉著眼,蒙在被子裡,完全失去了正常狀態下的優雅從容。
“我要睡覺。”
語調竟然像是小孩子似的賭氣。
電話那頭很久沒有聲響。
高層大廈的辦公室內,傅予深無意識地撥弄著手中鋼筆的筆夾,聽筒裡傳來的那一聲含糊不清的、甜膩婉轉的話語,將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再次攪亂。
他不是第一次應付有起床氣的洛詩,這種時候,他有一籮筐的經驗可以借鑒。
如果他在她枕邊,他會吻她的鬢發,輕啄她怕癢的部位,直至她再也睡不著,如果他不在,那麼他會對她說“快點起床,就算你是小貓也不能睡到中午吧”。
但這些經驗到了此刻全都失靈。
傅予深莫名煩躁起來。
他以為一紙婚姻就能粗暴地磨平時間,但現在才發現,七年的時間隔在兩人之間,時間遠比他想象得可怕。
“……起床,給你一個小時梳洗化妝,八點我來接你。”
洛詩從半夢半醒中清醒過來。
並不為著傅予深的話,而是他的語氣。
生硬中帶著不耐,回想起自己剛才本能的撒嬌,洛詩心裡忐忑了一下。
……她好像老毛病又犯了。
不要撒嬌。
不要依靠他人。
不要再成為彆人的負擔。
洛詩在心中默默告誡自己,深吸了一口氣。
“好。”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用腳去勾地上的拖鞋,“半個小時就夠了,不過,我們要去哪裡?”
“民政局。”
-
饒是傅予深再怎麼雷厲風行、不容拒絕,麵對還有半個小時才上班的民政局,也隻有在門外乾等的份。
不過和他們一樣早來的未婚夫妻還有許多。
洛詩隻在情人節見過這樣的陣仗。
七八對小情侶摟摟貼貼,親親抱抱,旁若無人地黏成一對對連體嬰兒,在這樣的氛圍下,各自站得筆直的洛詩和傅予深毫無步入婚姻殿堂的喜悅,更像是走一場公事公辦的流程。
“……我以前還以為結婚隻能穿白襯衫,沒想到也可以穿彆的衣服。”
洛詩環視周遭明顯都用心打扮了的新娘們,喃喃低語:
“其實也不用這麼著急啊……”
她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夢遊,什麼都來不及準備地被拉到了這裡。
“不著急,然後給你反悔的機會?”像是觸發了什麼警告機製,傅予深的語調驟然冷了幾分,“洛詩,這不是過家家,既然答應就不可能再變更了。”
洛詩沒料到他反應這麼大,心裡有一股鬱鬱的氣壓著,偏過頭去用沉默抗議。
視線儘頭,一對未婚夫妻甜蜜地挽著彼此,男孩給正補妝的女孩舉著鏡子,趁她不注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氣得女孩用拳頭連連砸他,罵他弄花了她的唇妝。
其實那點瑕疵怎麼會有損她的可愛呢?
被愛著的人,連眼睛都在發光。
“小姐姐——”
肩上忽然被人輕輕拍了兩下,轉過頭去,一個紮著馬尾的小姑娘站在她身旁,兩人對視的片刻,馬尾女孩明顯被驚豔了一下。
“那個,我們是在這附近擺攤的大學生,剛剛看小姐姐你好像什麼都沒準備,我們那邊在賣一些手捧花之類的小道具,如果有需要歡迎你們來看看。”
洛詩的視線落在路邊的一個小攤上。
如她所言,小推車裡琳琅滿目,民政局門口排隊的新人們有的東西,那裡幾乎一應俱全。
洛詩看著小攤上的純白頭紗,心念動了動。
但——
想起剛才傅予深的冷言冷語,洛詩又張不開這個嘴。
他應該會覺得沒有意義吧,去民政局都隻給她一個小時的收拾時間,恨不得像批公文似的高效迅速地走完流程,怎麼會陪她去那種小攤……
“想去嗎?”
傅予深淡淡問道。
洛詩訝然地眨眨眼,剛要開口回答,就見他又錯開視線,好像生怕聽到她的答案似的,替她做出了決定:
“時間還早,閒著也是閒著,走吧。”
不明所以的洛詩跟著傅予深到了路邊的小攤旁。
看攤的還有一個年輕男孩,兩人似乎是一對大學生情侶,女孩熱情洋溢地給洛詩試戴好幾個款式的頭紗和捧花,不停嘴地誇讚洛詩漂亮得像明星。
還有她身旁的傅予深。
“你老公看上去也挺像偶像劇男主的,我最怕看到美女配豬頭,看到你們這麼般配的夫妻,我這一天都能神清氣爽!”
就是這帥哥看上去對他的美女老婆一點都不上心。
結婚這樣的大日子誒,竟然什麼都沒準備就來了,她都替美人叫屈。
傅予深絲毫不知道這姑娘對自己的腹誹。
他心緒遊離,還在想,如果他剛才沒有答應下來,洛詩是不是就會回絕掉對方。
畢竟這場婚姻對她而言,是半推半就,是利益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