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電視台台長從中牽線,馬場聚會之後的第三天,洛詩就輾轉聯係上了那位製片人。
《開畫吧少年》的製片人比洛詩想象中的要年輕許多,資料上寫的三十歲,但麵對麵見時看上去最多隻有二十四五。
戴著黑框眼鏡的製片人一見洛詩便立刻起身迎接,一口一個洛老師,緊張得肉眼可見。
“……首先我代表我們製片組給洛老師道個歉,給洛老師和伊甸畫廊帶來的不良影響,確實不是我們的本意。”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有些尷尬:
“但在輿論上,我們確實也推波助瀾過,做綜藝節目需要一些噱頭和話題度,所以我們的宣發部門放大了鄭覓老師身上的話題度,這才導致了現在這個局麵。”
洛詩安靜聽著,垂眸拿起桌上的咖啡杯。
她心裡忽然有點彆的猜測。
“這位鄭覓老師,現在很有熱度嗎?”
製片人一怔,答:“是……有一些熱度的,鄭覓老師外形好,談吐大方親切,很適合綜藝節目,在專業領域上的才華,洛老師應該也很清楚,自然很容易圈粉。”
“嗯,我確實清楚,畢竟當初就是我把她從畫廊趕走的嘛。”
洛詩隻是客觀陳述,對麵的製片人卻越發坐立不安。
“周製片人對鄭覓老師這麼了解,對我應該也很了解吧。”
製片人不知道洛詩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老實回答:
“當然,羅台長的朋友跟我介紹時就已經了解過您了,您畢業於京海美院,在紐約進修,作品參加過很多國外大展,在二級市場的表現也很亮眼,還是……”
“還是深藍科技總裁的妻子,對吧?”
洛詩笑了笑,隻不過笑容並不親切,透著疏離和一種上位者的壓迫感。
“既然我們對彼此都這麼知根知底,那麼我也不兜圈子了,我很好奇,你從進來到現在都沒有說鄭覓一句壞話原因是什麼。”
製片人冷汗津津。
洛詩從小在名利場裡長大,耳濡目染,最習慣的莫過於合作對象在遇到風險時相互扯皮推諉。
但這個製片人明明知道她背後的依仗,卻完全沒有把責任都推卸到鄭覓頭上,反而往自己團隊的身上攬。
也就是說,鄭覓背後也有個與她能相提並論的依仗。
製片人苦笑道:“洛老師,我們這就是個普通的A+級綜藝,這次波及到洛老師我們非常自責,後期您想怎麼澄清,我們都可以做出方案來配合,但其他的,不是我不願意,我們這種底層的小螞蟻真不敢幫,也幫不上。”
話說到這個地步,洛詩心裡其實已經明白了幾分。
想到昨晚查到的這檔綜藝的讚助商名單,她嗓音冷淡地開口問:
“是洛衛東的意思,還是鄔娟的意思?”
“……不清楚,但跟我們聯係的確實是洛氏集團的人。”
默然半晌。
洛詩忽而笑了一下,像是覺得這個問題好笑。
“沒關係,今天就先聊到這裡吧,至於解決方案……我會與你再聯絡。”
製片人看上去總算鬆了一口氣,殷勤起身將洛詩送到了外麵。
路上行人如織,紅綠燈的路口,有一隊夫妻牽著雙腳懸空的小姑娘蕩秋千,小姑娘的笑聲傳得很遠。
是洛衛東還是鄔娟的意思,又有什麼區彆?
他們原本就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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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畫室裡燈火通明。
傅予深剛開完一個跨國會議,回到家時本以為洛詩已經入睡,沒想到她比自己更忙。
看了看滿地擰開蓋子被丟到一邊的顏料,還有她一如既往愛穿著舊衣服赤足畫畫的行徑,傅予深沒有驚動洛詩,而是轉頭去廚房煮了一碗麥片再上樓,放在了洛詩手邊的矮幾上。
洛詩仿佛才回過神來,視線落在了那碗熱麥片上。
剛才還沒感覺,現在突然發現,確實有點餓了。
“出什麼事了?”
傅予深看著洛詩連手上的顏料都來不及擦,抱起碗就開始埋頭專心吃,就知道她可能不隻晚飯沒吃,連午飯都沒吃。
“和對方談得不順利?”
“很順利。”
洛詩將一捧長發用鯊魚夾挽起,碎發柔柔垂落在她兩頰。
天氣漸熱,她穿了一條純白色的棉質掛脖裙,裙擺寬大,更襯得兩隻手臂像細骨伶仃的枝條。
“都商量好了,我們畫廊的官方號會出一個澄清聲明,然後他們官博轉發一下,他們再買個熱搜,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就這樣?”
“嗯,就這樣。”
洛詩說得平淡,傅予深卻蹙眉,這不是她以前的性格會做的事。
“我覺得你應該查得到,所以沒有直接跟你說,你知道這件事,背後有洛氏的手筆嗎?”
麥片碗裡有霧氣撲麵而來,卷翹如蝶翼的睫毛顫了顫。
“我知道,那又怎樣?”
洛詩一邊一口一口地填飽肚子,一邊平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