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目的不過是想要回畫廊而已,隻要我守住,他們也做不了什麼,其他的就隨便吧,我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和他們糾纏。”
傅予深似怒極反笑:“是不想計較,還是在逃避?”
他的言辭如刀,半點不留情麵。
“比起網上那些陌生人的誤解謾罵,來自曾經的家人的背後捅刀更令人難以接受是吧?”
手裡的勺子與碗壁碰撞出清脆一聲。
因被人戳中心思的不悅令洛詩抬起長眸,透過不遠處的落地鏡看向傅予深。
傅予深卻並沒有絲毫動搖,他的手臂搭在椅背上,一手插袋,像筆直的冷杉立在洛詩身邊,同樣直視著鏡子裡的她。
“你知道我在鏡子裡看到的是什麼嗎?”
傅予深理智的嗓音在洛詩耳畔如鈍刀磨肉。
“一個懦弱的、將自己永遠放在受害者位置的悲慘麵孔,到處都是無法愈合的傷口和軟弱的眼淚。”
“但這不是你,不應該是我認識的那個洛詩。”
似乎被他不留情麵的字眼戳傷,洛詩眼裡霎時蓄了點眼淚,卻咬著唇沒有落下來。
“那你要我怎麼做?跟他們兩口子打起來?還是爭家產,搞商戰,你覺得我做得到嗎?我除了畫畫,什麼也不會,難不成你要我突然開竅變成華爾街精英讓他們破產?”
傅予深默然無言,看向旁邊的大幅油畫。
餘光裡,巨大的黑底畫布上已完成了三分之二,絢爛至極的繁花在黑暗中野心勃勃地盛開,如山火般濃烈地在畫布上蔓延,生命力像是要透過畫布燒到人的靈魂裡。
照片無法複刻這樣的表現力,唯有麵對麵站在這裡,才能感受到作畫者精神世界的衝擊。
“你的畫已經是一種遠超於一般人的罕見天賦了。”
傅予深彎腰,指腹擦去她眼尾的一點濕潤。
洛詩濕潤的眼睫抬起,恰迎上他落在眉眼間的吻。
“今晚重新給那個製片人發一個公關方案,你們畫廊的聲譽不是受到負麵影響了嗎?那你就親自出鏡,用你的畫,你們畫廊的畫,來讓所有人重新認識你們,讓洛家人知道,你絕不是他們可以任意打壓恐嚇的存在。”
洛詩眨眨眼,似乎被傅予深這個讓她出鏡的念頭嚇到。
的確,那個製片人也跟她提過這個方案,並不是長期出場,他們節目有專業畫家點評青年畫家的環節,隻需要在那個環節露麵一期,表現一下專業度即可。
不過洛詩幾乎沒有多加思考就拒絕了。
對於普通人而言,輿論完全是不可控的雙刃劍,就算是最頂尖的製片團隊,也很難寫出一個萬無一失的劇本讓觀眾喜歡上出鏡的某個對象。
現在大家還隻是罵畫廊黑心、不專業、耽誤了鄭覓。
她要從幕後走到台前,豈不是可以指著鼻子罵她了?
洛詩不允許,她才不想被根本不了解她的人指名道姓地謾罵。
“你怕了?”
傅予深像是個藏在洛詩心底的影子,她任何一點動搖都瞞不住他的眼睛。
“其實還有更簡單的辦法,就是我以個人名義讚助這個綜藝,撤換投資商,這樣想怎麼操作都可以,把節目變成伊甸畫廊的定製宣傳節目都沒問題……”
“不行!”
洛詩對這個否決得倒是很快。
以個人名義投資得花多少錢,他錢多了燒手嗎?
洛詩腦子裡無數想法糾纏,既覺得這想法太冒險,又覺得,沒有什麼比這個方式更能將這件事的負麵影響降到最低。
據說這綜藝播出之後,節目上那些剛畢業的藝術家的作品都直接身價翻倍,可想見影響力有多大。
不考慮她自己的情緒,這是個理智而又充滿無限可能性的方案。
“……好吧,”洛詩最終妥協,“為了畫廊,我可以試試。”
見她眼裡又重新燃起充滿勝負欲的光,傅予深滿意地勾唇。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你不想我來幫你,我也並不願意你拋頭露麵,畢竟,‘美貌比金銀更容易引起歹心’。”
洛詩聞言有些意外。
“意外什麼?意外我還會引用莎翁的名言?”
洛詩誠實點頭。
“沒辦法,有一個過於知書達理的妻子,必須要時刻學習才不會被嫌棄。”
傅予深一邊語調散漫地說,一邊用手指撥弄著桌上的畫筆。
有好幾隻都是新買的,用溫水浸泡過,洗去上麵的浮毛和雜質,傅予深修長的手指隨手拿起一隻,他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拿起畫筆時格外賞心悅目。
洛詩輕笑道:“意思是,需要我來調jiao你?”
畫筆在他手中轉了一圈。
莫名的,明明是很好看的一隻手,但拿著畫筆卻不像作畫的畫家,轉筆時的動作利落,在他手裡,畫筆似乎是極其靈巧而聽話的工具。
“當然。”
傅予深將洛詩抱起,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室內的燈光在他的操控下無聲黯淡下來,黑暗中,隻餘下他在她耳邊溫柔繾綣的啄吻,和衣料摩挲的聲響。
輕顫中,她抬起濕漉漉的眼眸,借著月光看到了他幽深眼眸中翻滾的欲nian。
“要怎麼使用這隻筆,還得勞煩太太,好好地指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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