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都沒等來那般昏眩的感覺,偷偷把手指裂開個縫隙,便見著眼前那漂亮得如同仙人般的修士正笑意漣漣的看著自己,他也連忙傻乎乎的回了個笑容。
“你還笑,現在是想走都沒辦法走了!”
修士把弟子放回地上,將靈石與符咒都收好後,方才看向身前那氣運旺盛得翻湧不止的男子,眼角抽了抽,同時開口說道:“不知道友尋我何事?”
淩啟玉覺得這倆師徒瞧著挺有趣,每次見著都跟說相聲似的。
他爬起身來,隨手把台桌瓶罐都收起後,笑著緩緩說道:“我沒尋你,上次就是不認得路,想問個路。”
話音剛落,身後的客棧嘩啦啦跑出數多人來,還摻雜著各種呼喚。
“師叔你怎麼了?”
“小師叔?”
現下已是白天。
跟著出來的修士還挺多的。
淩啟玉隻慶幸自己摔出來的時候沒人見著,不然他的長輩包袱,恐怕難以再支撐起來。
至於這相聲師徒。
丟的臉也不止這一次,說不定往後還能再遇見。
“師父,這是何處?好像挺熱鬨的,但總覺得那符咒沒這麼好心帶我們去熱鬨的地方。”
小徒弟扯了扯師父那臟兮兮的衣擺。
約莫是也曉得自己現下的模樣有些難看,便害羞的躲在了師父身後。
“為師的傻徒兒喲,你瞧瞧你身後的大街可有人?還熱鬨呢?”修士悄悄抱起小徒弟,打算換個地方溜了,這裡死氣沉沉卻福德頗深,恐怕有□□煩,想到這,於是他悄悄說道:“咱們還是快走吧,窮點就窮點,大不了扯個白布去城門下算卦,總有出路。”
……
見狀,淩啟玉連忙上前攔住那師徒,視線落在那小弟子身上,緩緩說道:“道友先將藥瓶子還給我罷?”
“傻徒兒,還不快還給人家?”修士邊嘀咕邊從徒弟手裡搶過藥瓶子,正想交遞給淩啟玉,忽然那臉上神情一邊,全身氣勢變得壓迫至極,雙眸猶如刺人寒冰,卻滾著炎炎赤焰直視眼前男子,厲聲問道:“此物何處得之?”
淩啟玉一聽,這不明擺著認識灰氣團嗎?
瞧著模樣就像個扮豬吃老虎的厲害角色,又記起對方剛帶著弟子進城,已經這等分離手法除他之外恐也沒幾人能做到,便不再顧忌,回答道:“便在這城中,無處不在。”
倒也沒全把事情說完,還得先看過對方意圖。
他也不知自己何時變得這般謹慎,但謹慎些總歸沒有錯。
“此處為何地?”
修士眸光複雜,視線從客棧中走出的那群修士身上瞥過。
客棧老板緩步走出,朝著修士一行禮,道:“前輩,此處是巍盧城,半仙器異變,困人於無形,隻進而不得出。”
她曾在多年前拜見過這位前輩,不過許是不會記得她罷。
“可不是異變嗎?就連惡念之氣都出現了。”
修士長歎一口氣。
這般麻煩,他不管也不得。
時也,命也。
聽到這話,眾人臉上皆帶著驚慌。
修真界無人不知惡念之氣,那天地大變正因此而起!
惡念自天地初開,生靈存於世,便出現自天地間。
本該如此平衡相處,但生靈愈來多,世間善惡有常,數年前不知得何力量,竟突破天地法則的牢籠,現於世。
自此天地大變。
經惡念之氣入體者,漸漸無法控製自身思維,喜惡擴大,乃至隻知殺戮,可怖至極。
且完全中此症,無可解,亦無可治。
便是一死,都難以解脫。
世間血流成河。
人非聖賢,誰又能保證自己從始至終皆無惡念呢?
小至嫉,大至生殺。
隻要起那念頭,惡念之氣便可有機可乘。
斬殺後再起,猶如平原之草,除不儘,春又生。
即便修真界尋了再多手段,都防不住那存在與天地間,融在天地間的惡念。
直至莫問君以身殉道。
隻身前往修真界大能算出的法則漏洞之處,輔天地大陣,仙軀為陣眼,惡氣儘入體中,經九九歸真之數,再填補法則漏洞,方才將大亂平定。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經受萬惡之氣入體卻堅定本心,未移半步亦未能死。
說來簡單,其中凶險幾分又痛苦幾何也隻有莫問君本人方才知曉。
而這些事情,淩啟玉是不知曉的。
但他見著眾人都明白,甚至麵色都露出惶恐之意,便假作自己也清楚。
怎麼說現下他都是道一宗的師叔,撐著個臉麵呢。
至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待此事過後,再好好問問秦小白師侄也不算得太遲。
“慌些什麼?這惡氣連昔日十分之一都比不得,隻不過是殘留罷了。”修士將丹藥瓶用特殊功法儘數毀去,確保再無半分惡意存留後,方才看向眼前那神色淡然的旺盛氣運大‘麻煩’,開口詢問道:“道友可否告知這般惡氣從何而來?需得早些消滅才是,我雖無問君道君那般的本事,但清除這些並不算濃厚的惡念之氣,還是做得到的。”
淩啟玉還真不知道怎麼就又提到莫問君了。
總覺得李瀾江的前世莫名有種萬人迷修真界偶像的感覺……
這個崇拜,那個敬仰的。
整的他這個菜雞壓力很大,有種拱了白菜的感覺。
彆的暫且不提。
既然這位扮豬吃老虎的道友打算接下這個麻煩,他當然是願意讓出去的。
現下在場修士這麼多,也不怕對方有些什麼陰謀詭計。
就算真是壞人,那可得把他們所有人都殺個乾淨才行,既然都能把他們所有人殺個乾淨,那他也沒必要再糾結什麼告訴不告訴,總歸都得死。
思索完一番歪理後,淩啟玉方才繼續撐著自己那淡然的神色,緩緩開口說道:“就在靈氣中。”
……
修士覺得自己放話太早了,他總不能將靈氣都清理乾淨啊!
但為了撐住自己難得露出的高人形象,也免得他日有人認出自己丟了臉麵,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惡念之氣皆可隨時間消磨淡去,而惡念有源頭,尋到源頭便可消散一切,道友可有察覺到何處不對勁?”
“我隻是見師侄們氣息略有奇怪,方才在靈氣中剝離出這一絲異樣,其餘未曾尋到。”
淩啟玉覺得眼前的相聲師父想把麻煩丟回給自己!
他可不會接!
讓一自己築基修士去整什麼聽起來就很可怕,還得道君才能解決的惡念之氣,這話實在嗎?
就算他是莫問君轉世後的道侶,也做不到啊!
想到這,他便再次開口說道:“靈氣剝離這惡念極為艱難,方才道友你也看到了,那滾滾熱浪直接使得半仙器都將我趕了出來。”
修士是誰。
他遊曆修真界數萬年,見的人可多了,哪能看不出來眼前的淩啟玉把自己當接下麻煩的冤大頭!
可不是冤嗎?
感覺自己定是被天道給坑了!趕著他來給這大氣運者解圍呢!
不然怎麼會傳送了十多次,每個地方都凶險至極,無法在不解開修為的情況下安全脫險。
心中暗罵天道不公,同時繼續說道:“既然這般,那不如我二人同行,齊去尋尋這城中不妥之處,不知道友姓名是何?”
聞言,抱著兔子的淩啟玉直直盯向眼前那麵容臟得瞧不出原本模樣的修士,看著對方眼中那仿若狐狸般狡猾的眸光,真是恨不得轉身跑回客棧裡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家夥怎麼就不願意放過他呢?
自己這實力打滿了算都不到築基期,心不痛嗎?
他好希望自己還是個花費老半天才能說話的傻子,這樣活得說不定可以更久些。
不答應是肯定不行的,先前表現太優秀,以至於現在,騎虎難下。邊在心中感慨著自己不應該太優秀,他邊緩緩開口:“名喚淩啟玉,道友呢?”
“吾姓師,名撫,若不介意,喚我全名便是。”
師撫笑眯眯的開著口。
當然,現下他那滿臉臟兮兮的模樣,也沒幾人瞧得見他的笑容。
隻除了熟悉自家師父的小徒弟,無奈的扯了扯師父的衣袍,示意對方收斂些。
淩啟玉隻是笑了笑,開口說道:“好的,石道友。”
名字是個好名字。
就是太欠打。
“巍盧城的傳聞我也聽過,淩道友,快些走罷,趁著天還亮,去城裡逛逛,看看能不能瞧出惡氣的源頭,這事可拖不得呐。”師撫捋了把徒弟的腦袋,待確認手上的泥土都被那可愛的腦袋‘洗’乾淨後,才牽起小徒弟的手,緩緩往外走去。
大庭廣眾之下,還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自己,淩啟玉自然不能不走。
而秦颯白也二話不說跟了上去,見著師弟師妹們也想同行,便用眼神告誡了一番。
還未等他們走遠。
客棧門口處的修士便開始有些躁亂。
師撫忽就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那站在客棧邊上的客棧老板,眯眼辨認許久後,方才說道:“哎呀,是虛雲家的女娃子啊!這變化也太大了,可差些沒認出你呢!也無需慌張,這惡念之氣並不算得可怕,多曬曬太陽就可以解決了。”
說完後,也不等回答,便牽著小徒弟的手,走進了拐角處。
同時搖頭對著小徒弟說道:“你可不知道,那虛雲家裡有好多果樹咧,改日帶你去偷一些。”
小徒弟聽了這話很無奈。
頗為老成的歎氣道:“師父,我想洗個澡,不想跟你繼續扮乞丐了。”
“你這傻徒兒,這叫人生百態!”
“這叫流浪。”
“怎說話呢?體麵些!”
“臟兮兮的你我無需體麵。”
“也可,那就是臟兮兮的流浪,可太對了,人生可不就是臟兮兮的流浪嗎?”
……
淩啟玉慢步跟在這對師徒後麵,打算當個靜靜聆聽相聲的觀眾。
但措不及防。
那老修士並未打算放過他。
“淩道友,你師承何處?我觀你骨骼驚奇,氣運旺盛,定是成大事者,也不知是何門派得此幸事。”
師撫放慢腳步,特意等待著身後的淩啟玉。
他倒是沒說假話。
這等旺盛氣運,可使得宗門昌盛數千甚至數萬年,上次見著這般模樣之人,還是那莫問君呢!單單一人便使得同門師弟師妹皆破道入境,那般奇人,恐是再難見著了!世間唯有一莫問君,便是轉世再來,也不再是那莫問君。
問都問了,淩啟玉自然也不會不回答。
但到底說話還是需要些時間,就回答得慢了那麼一些。
“道一宗。”
師撫微楞,他凝眸看向淩啟玉,捋著自己那被燒毀的頗為難看的長須,笑歎道:“這可真是不得了了。”
他雖遊曆修真界,卻也聽聞莫問君轉世名喚李瀾江。
既有一李瀾江,又何出淩啟玉?大氣運者同出一門,同現一界……
總覺得什麼地方怪怪的?
不敢想,也不敢再細想,他晃了晃腦袋,繼續說道:“也巧了,我與那莫問君還是舊相識呢!”
小徒弟很是無奈的插話道:“師父,你還說你跟黎樺仙君是舊相識呢!你的相識也未免太多了些。”
“話不能這麼說,神交已久,那也是舊相識。”被打斷的師撫輕輕敲了敲自家徒弟的腦袋瓜,他的乖徒兒越來越會頂嘴了,當師父好累啊!
師撫著實是個有趣的人,小徒弟也是。
至少淩啟玉這一路聽得很開心。
直到師撫開口讓他去試推推那瞧著光是風輕吹就倒下的土牆,還說什麼,說不定就推出個缺口來了呢。
一開始淩啟玉是相信了的。
畢竟這對師徒瞧著就像是隱身大佬遊曆修真界的模樣。
說不定隨手指的地方就是陣法的生路呢?
可惜,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彆說推到土牆,連在土牆上留下痕跡都沒辦法。
築基期小修士能推得動半仙器?
那必然是做不到的。
淩啟玉看向那對猶如乞丐般的試圖,默默抱起自己的兔子,說道:“在下修為低微,不若師道友親身試試?”
師撫連連擺手,道:“我不行的,我才築基期,年紀還大了,有些力不從心了。”
說完,還很是惆悵的歎了口氣。
“好巧,我也是。”
淩啟玉覺得這位大能未免扮豬扮得太過分了!
就連他半吊子築基期的稱呼都要奪取!
“再尋另一處吧。”覺得自己年紀大的師撫很是應景的咳嗽了兩手,表示自己身體確實不好,接著才繼續說道:“不知淩道友可精通陣法?這半仙器其實是以陣法的方式守護著巍盧城,可惜我對陣法方麵隻算是精通,現下城中惡氣甚多,已擾亂心神,無法在仔細查探。”
聽到這話的淩啟玉假笑回答道:“我對陣法七竅隻通了一竅。”
什麼隻算是精通?
這是炫耀嗎?是炫耀吧!
“哦,還有這等說法?可是通了那一竅?”
師撫與小徒弟都好奇的看向淩啟玉。
就連沉默著當了許久背景板的秦颯白都滿臉好奇。
淩啟玉隻能誠實回答,說道:“猜。”
聽到這話的小徒弟與秦颯白沉默了,但師撫卻驚歎的開口讚歎道:“這才是真正的難得的天賦!既然這般,淩道友便試著破一破這巍盧城,這可是世人求都求不得的天賦。”
誰人能求來氣運?
又誰人能求來天道眷顧?
這才是真正的老天爺賞飯吃啊!
“天色還早,我們快些再走一圈這巍盧城,依著淩道友你這番天賦,許就能在天黑前順利破陣了!”
師撫語氣鄭重,仿佛真的有這麼回事!
可把旁觀的淩啟玉三人給震撼到了!
小徒弟連連扯著師父的衣擺,說道:“你彆睡了,快醒醒。”
可惜,小徒弟永遠都叫不醒裝睡的人。
淩啟玉與秦颯白也做不到。
就這麼被讚歎了整整半日的陣法天賦,他們麻木了。
當了許久木頭人的秦颯白就一個想法。
靠這位大能破城,也許還不如靠自家小師叔破城實際些。
至少小師叔沒有滿口胡話。
而此時的淩啟玉已經麵無表情了,他這輩子都不想聽到除了李瀾江之外的誇讚了。
這種負擔太沉重,他著實背負不起!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修真界大了,真的是什麼大能都能出得來。
日落西下。
正往著客棧走回的他們依舊在被迫傾聽著師撫對淩啟玉陣法造詣上的驚歎,還表示著第二天要繼續出來逛街。
……
不是淩啟玉看不起自己。
他確實有那麼點原樣複刻的陣法天賦,但造詣,還是算了吧。
相信師撫不如信自己。
待快要走到客棧時,師撫突然停下了腳步,捋著自己的胡子,氣呼呼的說道:“淩道友,你可是不信我?”
也沒等淩啟玉給他回答,便繼續說道:“我知你心中必定是已有頭緒,你便說說這石牆陣法中何處為陣眼,隻要尋到陣眼,可不就尋到了出路?”
淩啟玉一想,確實也對。
陣眼可不就是陣法的根本?他雖然不會彆的,但指陣眼還是明白的。
對他而言,這事也就靠個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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