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飛北城需要十個小時, 因為是白天的航班，大家都沒什麼困意, 聊天或者看電影居多。
蘇甜與賀森大佬繼續了上次沒聊完的課題。
蘇甜對化學本就是興趣很足，天賦應該也有一些, 一旦開啟了這方麵的思緒, 她就像是給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很容易就深陷進去，不研究明白就舍不得罷手。
賀森帶過的學生不少, 但真正拿著筆手把手教學，卻還是頭一回。
他帶的大多是博士生, 一般都是課題布置下去，任由他們自己鑽研, 頂多是在學生遇到瓶頸的時候他才會提點幾句。
能夠讓他當博導的學生, 也都是個中翹楚，他簡明扼要的提點足夠讓學生茅塞頓開了。
但蘇甜不同, 她雖然遠比同齡的孩子聰明，但畢竟不曾跳級學習，高中的基礎知識她掌握到滿分, 但是除此之外的知識，她基本是空白的狀態，所以他要給她講解問題，需要有格外的耐心，就相當於在給比較出色的本科生講課。
今野在一旁雖然默不作聲也不插嘴，但是卻忍不住暗中觀察, 做不到視而不見。
他看著賀教授給蘇甜講解一些在他眼裡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問題，心裡有幾隻烏鴉飛過。
這真的是他的賀教授嗎？
那天被助手群裡其他人嘲笑之後，今野也認真地反思了自己。
反思自己大概的確是誤會賀教授了。
國際學術圈，誰不知道賀森對一切人類感情都毫無興趣？
最早賀森因為格外厚愛兩個年輕的男博士，對他們格外提點，在他的點撥下，那兩個男博士兩年內不少論文都登上了權威刊物，當時學術圈就有傳聞，說賀森是喜歡男孩子的，而且還根據他的各種私人喜好推測他是1。
但是隨後不久，那兩個年輕男博士，分彆被M國的兩所一流大學聘請為終身教授，有了一生不愁的鐵飯碗。
那時賀森為了學術研究輾轉各國，那兩個男孩要留在M國任教，就不能繼續當賀森的助手。
很多人都以為賀森肯定不舍，甚至會不同意他們接受任職。
連那個兩個男孩，都支支吾吾地，跑到他麵前說：賀教授您是我們的恩師，如果沒有您的點撥，我們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如果您需要我們繼續跟隨您身邊，我們就拒絕大學的邀請。
賀森聽完一愣：“開什麼玩笑，聘請你們的大學都是看好你們的研究方向，在大學當終身教授，你們會有不菲的科研資金，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拒絕？而且你們的綜合實力都到了能夠獨當一麵的程度，應該專攻自己的研究，不要跟著我浪費時間了。”
這件事後，大家都覺得一直以來是誤會了賀森巨佬，他應該是異性戀，隻是對那個兩個學生比較欣賞而已。
再後來，賀森身邊多了一個美豔且絕頂聰明的女博士，跟了賀森一年多，為一個研究項目忙碌的時候，甚至跟他同吃同住。
很多人都猜測，其實賀森已經跟這位美豔博士在交往了，隻是因為工作原因，沒有公開罷了。
然而一年之後，美豔博士的某篇論文被M國..軍..方高層看重，高薪聘請她去為軍..方打工，研究絕密項目。
女博士為了賀森拒絕了邀請，對賀森說：“教授您曾說過，我們研究物理，一定要在維護世界和平的前提下，您永遠不會為軍..方打工，也不會讓自己的研究成果被他們使用。”
賀森對她表示讚許，女博士卻突然單膝下跪掏出一枚鑽戒。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愛慕您。賀教授，這一年多的相處，您對我照顧有加，我們合作無間，您應該也是對我有好感的，不如我們立刻結婚，今後就做一對科研夫婦，共同進退。”
賀森被驚到了，習慣性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手抖了一下，啪嚓把眼鏡碰掉摔在地上——
他半晌才擠出一句：“你理解錯了，我一直把你當學生或同事，絕對沒有彆的想法。”
那女博士可謂是少有的人間尤.物了，盤兒靚條順胸.大腰細，智商還150，她難以置信地搖頭：“沒想法？怎麼可能？這世上除了我，根本沒有彆的女人配得上你！”
賀森俯身撿起自己的眼鏡，無奈地攤手笑了：“我確實對你沒興趣，而且你的話嚇到我了，A國普通話裡有句俗語叫大跌眼鏡，我剛才的反應就是如此。”
女博士心碎一地，收起戒指站起身來，脹紅著臉：“你不正常！除非你根本不喜歡女人！”
賀森不太想傷害她，但是同時也清楚絕不能給她留有幻想。
他沒有否認：“或許吧。”
美豔女博士哭著從他辦公室跑了出去，從此傳出一段“佳話”。
賀森巨佬不僅不喜歡帥氣的男孩，也不喜歡美豔的女人。
這說明啥，隻能說明他是無性戀啊。
……
然而此刻今野忍不住把目光往右側瞟。
他不禁又懷疑自己上次的猜測了。
無性戀在某種化學反應下，變成異性戀……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吧？
中間蘇甜在寫演算過程的時候，應該是出了錯，以至於後麵的結果算出來也是對不上假設的。
她覺得奇怪，嘟囔了幾句。
賀森把她的演算紙拿來，掃了一秒，笑著圈出她算錯的步驟：“這裡寫錯了，小數點少了一位。”
蘇甜恍然大悟：“天哪，我竟然犯這種低級錯誤，我很少這樣的……”
蘇甜慚愧極了，她在做題上一直是錙銖必較，非常謹慎的，基本不會有粗心的問題。
今天也不知是怎麼了，竟然在賀森……這麼厲害的科學家麵前犯錯！她恨死自己了，太丟人了！
蘇甜露出懊惱的表情，伸手拍打自己的腦門：“讓您見笑了，我……我平常真的不是這樣的！”
賀森目光柔和，笑容也格外溫柔，甚至還寬慰她：“很正常的，再聰明的人都會有算錯的時候，隻是筆誤而已，連我也不能避免，這是人之常情。”
今野：……嗬嗬。
演算過程因為一時粗心犯了低級錯誤確實是人之常情，可賀教授從前麵對類似的情況可不是這麼說的。
有一回幾個剛考上博士的學生都想找賀森當博導，賀森同期頂多隻帶兩個學生，就親自給他們出題考驗。
其中有個專業成績最突出，各項綜合能力也很厲害的女生，就因為運算過程中出了一個小錯，導致結果算錯。
當時今野已經是賀森的助手了，他也看了那張演算紙，其實整個解題思路都是正確的，真的就是一個小數點點錯了，導致結果不對，照樣被賀森毫不留情地pass了。
事後他也有就這個事情跟賀教授聊了兩句，賀森說：演算錯誤確實無法杜絕，但隻要仔細檢查過，低級錯誤一定會被發現，她在限製時間內提前一小時交卷，因為過度自信而失去機會，我不會挑選這樣的學生。我的學生，除了有遠超常人的聰明之外，更要有縝密的自省思維。
蘇甜從錯掉的地方開始重算，這一次算出了正確結果。
賀森笑著讚許道：“很厲害了，你這麼年輕，而且一直局限在高中校園裡，沒有接受過係統訓練，能有這樣的運算速度和思考能力，非常值得肯定。”
蘇甜不好意思到了極點，她都算錯了一次，還被大佬稱讚，太不好意思了。
賀森中途去洗手間的時候，蘇甜主動跟今野搭訕。
“今野博士，賀教授真的好有耐心！而且還很溫柔！你是他的貼身助手，平常輔助他研究，應該感覺很不錯吧，跟著這樣的領導一起工作，工作心情應該也很好吧？”
“……”今野是個刻板正經的典型J國人，一般情況下從不開玩笑。
他麵對蘇甜也是很正經：“賀教授很嚴格，我在成為他的助手之前，曾經也是他帶出來的博士生，我的博士論文被他駁回過三十多次。”
蘇甜驚恐地瞪大眼睛，感覺無異於聽了一個鬼故事。
她雖然沒讀過博士，卻也知道博士論文一般都要十萬字打底……
駁回三十多次？估計改論文都能改到精神分裂吧？？？
她看著今野嚴肅的麵孔，訕訕地笑：“應該是因為賀教授格外欣賞你，所以才會嚴格對待吧。”
今野沒有吭聲，內心：哦。
事實上賀森對誰都是一樣的嚴格。
他雖然看似溫文爾雅，不會因為弱點或失誤嚴厲斥責某個學生。
但他的處理方式是非常高傲冷淡的，比斥責要讓人痛苦的多，是無地自容懷疑人生的那種滋味。
頂級科學家哪有沒脾氣的，隻不過賀教授的脾氣不外露罷了。
今野目光複雜地盯著蘇甜看了半晌。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被賀教授看入眼，難不成這個看起來除了漂亮並沒有多少科研造詣的A國少女，真有他看不出來的過人之處？
是的，一定是這樣。
他家教授可能會因為過人之處對一個後輩格外偏愛幾分。
但絕對不會因為外表而看重一個人。
就算蘇甜這個女孩……確實長得讓人很舒服，她笑起來眉眼都是彎彎的，眼睛裡閃著溫柔的光，唇角兩個小梨渦甜得要命。
今野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不不不，不可能，他家教授絕對不是這麼膚淺的人！
……
飛機降落之前，賀森親口對蘇甜說：“我會在北城工作挺長一段時間，如果你有任何學術上的問題都可以找我討論，直接發過來就可以，我看到就會回複，如果需要當麵談的問題，也可以約個時間過來找我，去科研院或者我的住處都行。”
賀森還發了自己在北城的住址給她。
蘇甜歡欣雀躍，隻覺得自己這次去倫敦最大的收獲也許並不是那些榮耀光環和虛名。
最大的收貨是寶藏男孩賀教授啊！！！
他開啟了她對學術的興趣，而且還明顯對她十分賞識，願意花私人時間指導他，這不是天上掉餡餅是啥？？？
商聿親自來機場接她，把她的行李箱塞進後備箱：“我本來要跟你裴舅舅一起來接你，但他可能是傷還沒完全好，容易勞累，在家躺著呢。”
蘇甜一聽，心裡不大相信裴煥真的是因為身體不適才不來接她的。
前兩天她也給裴煥發過微信，他根本不回，感覺是故意跟她賭氣呢。
就因為她和薄景墨的事……看來是得親自哄哄。
蘇甜坐上車，給他發了條語音：“裴舅舅，聽商舅舅說你腦闊又不舒服了，這還得了？我們下機場高速就立刻去你家看你，今晚在你家吃火鍋唄？”
她發出去之後等了一小會兒，裴煥沒回。
商聿覺得有點奇怪，就問了：“你和裴煥……鬨彆扭了麼？我怎麼覺得他怪怪的？”
他方才說容易勞累在家躺著，其實是怕蘇甜覺得裴煥都不惦記她才這麼隨口一說。
早在蘇甜出發去倫敦那天，他和裴煥就說好了要一起去機場迎接她凱旋。
結果昨天他給裴煥打電話確認出發時間，裴煥懨懨地說，不去，誰愛去誰去，老子明天要補覺。
商聿還以為他昨天是工作累著了，沒睡夠所以才這麼暴躁，便也沒深究。
今天去接蘇甜之前又給他發了個微信，問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裴煥回了個NO。
商聿當時就覺得奇怪，還想著是不是自己這幾天哪句話不對，招惹這蠢弟弟生氣了。
但他回想了一遍，這幾天他基本沒怎麼跟裴煥說過話。
再不然……就隻能是甜甜跟他不愉快了。
蘇甜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麵上卻隻能裝傻。
“怎麼會？我跟裴舅舅都幾天沒見了。”
“也是，不知道他鬨什麼情緒。”商聿念叨了一句，就沒再深究了。
蘇甜在路上給戚悅打了個電話，說明天去學校就把簽名書給她帶去，還把自己跟賀森討論學術的事兒一並說了。
戚悅起初也很激動，聽說賀森這麼溫柔，還這麼有耐心，竟然還讓蘇甜有問題隨時可以找他請教，這簡直是神仙級彆的溫柔哥哥啊！！！
蘇甜也說：“對啊，我也很驚訝，看來你這次確實沒粉錯人！賀森巨佬堪稱完美，下次我專門找個問題，帶著你一起去找他請教，這樣你就能親自蹭一蹭巨佬了，是不是很開心？”
戚悅當然開心炸了，能夠見到賀森，是她的人生十大目標之一。
她本來是想通過不懈努力，將來在學術界擁有一席之地後，才有資格在科學界觸摸到賀森的衣角。
沒想到現在就有機會了！
但是她聽著聽著，越聽越不對勁了。
“等等，甜妹，賀森平易近人，溫和紳士這些我都信，我也覺得他就是這樣的人！但是他竟然把自己在北城暫住的地址都發給你了？這會不會太誇張了點？難道賀森大佬……對你有意思？”
蘇甜一聽就樂了：“我看你是瘋了吧？賀森不是你的超級愛豆麼，我怎麼看著你像個假粉絲？學術界都公認他是無性戀，根本無心感情生活的那種。”
戚悅一想，倒也是啊。
她默默粉了賀森這麼多年，網絡上關於他的任何蛛絲馬跡她都絕不放過。
從來沒聽說賀森談過女朋友，連男朋友也莫得。
“可能我真的瘋了吧，我就是聽你的描述，不由自主就那麼想了。不過我也看外媒報道了，在環保會議上賀森就公開稱讚你了，大概是真的很欣賞你才會格外關照吧，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維來看待科學家……”
蘇甜結束通話，商聿好奇地問：“你跟戚悅聊到的那位科學家，是在會議上認識的？”
蘇甜點點頭：“是啊，就是在會議中場休息的時候，賀森派助手請我過去探討問題，他可能以為我演講的研究是我自己做的？後來我告訴他，這是我們國家厲害的環保學家做出的研究，後來他又給我講了他的假設，還說我有學術天分，可以考慮將來從事這方麵。”
商聿沒多想，他求學階段也結識過不少學術界的大牛人物，不覺得那種人會對小外甥女有什麼淺薄的念頭。
甜甜這麼優秀，又在國際大會上博得滿堂彩，被科研大佬賞識也是在所難免的。
他隻是聽蘇甜的描述，對那位賀森先生……有點好奇而已。
……
到了裴煥家，裴煥果不其然沒有睡覺，而是癱在遊戲房裡打遊戲。
蘇甜見商聿去廚房準備火鍋食材了，她小心謹慎地把遊戲房的門關上，賠著小臉在裴煥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