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聞來到王庭主要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和娜迦公主達成聯係,二是給胡忠和賀蘭韻製造機會能不引人矚目得出現在王庭,三是給鳩摩晦造成的燈下黑的效果——即使王庭的侍女之間沸沸揚揚的傳言新來的廚娘是個絕色美女,這樣的話也不會傳到鳩摩晦的耳朵裡。
而且,就算是鳩摩晦意外聽到這些傳聞,意外產生好奇心,再意外決定過來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美女,他一個修羅漢道,戒絕女色的尊者,難道還能吃了她不成。
沈聞壓根不怕他,她不僅不知天高地厚還在這,她還根本沒把鳩摩晦放在眼裡。
但是這並不代表沈聞願意在這種情況下主動招惹鳩摩晦,畢竟這個時候暴露自己隻會導致行動更加困難罷了。
所以她甜甜一笑道:“可是姆姆,供佛的餐品這種東西,難道不是自己做更有從誠意嗎?”她嘴角掛著甜美的笑,親熱地執著詩瑪姆姆的手,“而且秘方這種東西,向來是傳給自己的弟子或者兒女的,姆姆你怎麼能給我呢?”
詩瑪碰了個仿佛天真無邪的軟釘子,噎了一下,抽回手抹了抹眼角:“老朽一生侍奉王庭,沒有子嗣。”
沈聞捂住了嘴:“對不起啊姆姆,我不知道。”
如果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沈聞這時候的表情,那恐怕就隻有綠茶才能概括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個詩瑪姆姆第一次出現在沈聞麵前,便在諸多侍女之間表現出了極高的威望,而後她又自己承認她是在渠樂王庭侍奉了許多年的老人,因為一生都在儘心儘力的侍奉王庭,以至於自己沒有成婚也沒有子嗣——這樣的老姆姆的身後事,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王庭憐惜她多年付出,為她操辦後事,這種情況之下,她若是直接和女王提出希望能供奉大尊者換取一段經文,女王大概率不會拒絕。
退一步來講,第二種情況,渠樂王庭並不在乎這些侍奉他們的凡人如何,隻當他們是朝生暮死,蜉蝣一般的工具人,那麼以詩瑪姆姆在侍女中這麼高的地位,言談舉止又十分細心。她在五十多歲的時候就該料想到自己的後事,並且有不止一個弟子。她大可以吩咐自己的弟子幫忙製作,並且拿去供奉鳩摩晦。
再退一步,即使她擔憂凡人所做之物不會被鳩摩晦接受,那麼她一開始就該說明:我擔憂凡人侍從製作的供佛碟子上不得台麵。
然而她沒有,她對著沈聞也沒有西域凡人對修士本能一般的尊敬。
不管是哪一方麵,都讓這個自然的“請求”變得十分古怪。
當然,這也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可能性是沈聞被害妄想想得太多,總之,以沈聞在某些事情上的謹慎性格,她判斷自己拒絕這個要求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詩瑪姆姆看著麵前絕色少女“天真無邪”的笑容,硬是給憋了一口氣,喉嚨口不上不下地哽著。
她嘴角抽搐了兩下,像極了某種古怪的笑:“無妨無妨。”
沈聞當然不會等她自己打補丁,笑著主動拉住詩瑪姆姆的手道:“姆姆其實也大可不必擔心凡人手作的貢品會被大尊者嫌棄,大尊者是精通佛法之人,世尊都不會拒絕虔誠檀越的供奉,更何況他一個佛弟子呢?”
詩瑪:……
“也是,也是。”詩瑪在渠樂王庭供奉多年,自然見過不少風浪,沈聞這開口先噎她,噎得有理有據還好像是在開導她一般,她也不能擺出小年輕失算時候那副無法自控的表情,臉上自然又堆上了慈祥的笑意,“是我想岔了,總想著要給大尊者獻上最好的供奉,沒有想過心意這東西,自然還是自己做的最好……”
沈聞因為工作的關係,自然是要多番進入王庭的,她不急於這一時。
沈聞看著詩瑪顫巍巍遠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是這基本上能歸咎為沈聞身經百戰的直覺,她總覺得這個詩瑪姆姆並不簡單。
但是,除此以外,沈聞並沒有更多的證據用來推理詩瑪姆姆的目的了,也許這個老人真的隻是想找個美貌的女修幫她做個供奉碟給鳩摩晦換一段經文。
拒絕她似乎很殘忍,很涼薄。
但不巧,沈聞確實是個殘忍,涼薄又謹慎的人。
詩瑪回到了自己在王庭的房間,渠樂王庭並不是個會無視老仆儘心儘力侍奉的涼薄王庭。事實上,自從娜寧登基之後,她在王庭的待遇一直很好,甚至還可以帶七八個弟子,將自己畢生所學悉心傳教給她們。
前七十年,她一直遵循著自己所愛之人的指示,兢兢業業的在渠樂王庭工作著,第一年,她會記得自己為什麼來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