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娜迦和胡忠來說,這可能是他們遇到的,最為糾結的時刻了。
若是此時走了,就是天高海闊,遠走高飛,從此再也沒有人能左右他們的命運和選擇。
娜迦早已經換下了身上的婚服,換上了平時穿著便於行動的服飾,她不梳妝,隻是草草將頭發束起來紮了個馬尾掛在腦後,此時她依然被鳩摩晦的靈力封著氣海,整個人看上去並沒有作為金丹修士的強悍,卻很颯爽。
“阿忠,我們得回去。”娜迦的指甲嵌進掌心裡。
她討厭渠樂王庭,也不喜歡王庭左右她的選擇,她自幼所愛的是在大漠上馳騁,與野狐群狼為伴,與繁星篝火共眠的日子。
但是——
娜寧唯有一句話她是讚同的。
她是渠樂的公主。
胡忠的臉色有些不適很好,混雜著心疼和猶豫:“娜迦,若是現在回去,我們恐怕就真的有去無回了。”
他們逃婚,下了樓蘭和渠樂的麵子,在樓蘭和南拓相爭的時候,這無疑是大大得開罪了樓蘭王。
胡忠雖然隻是個狐狸,但是天下雄性的內心是共同的,無論這個哥舒鷹是不是和傳說中一樣是個豪放的大漠男兒,作為一個男人,即將和他締結婚姻的女子卻堂而皇之和一個妖修私奔。這件事情,他是不會理解,更難以原諒的。
“可是王庭有難。”娜迦抬起臉來,一雙湛藍和西域天空一樣的眼睛盯著自己的戀人,“我知道,在姐姐眼裡,我這個妹妹刁蠻任性,肆意妄為。可是,阿忠,若是渠樂王庭沒有此時此刻的劫難,我走了,隻是任性妄為——可我現在若是一逃了之,便是卑鄙。”
她伸手抓住了胡忠的手:“我可以任性,可以妄為,但是我不能卑鄙。”
胡忠反扣緊了她的手,這狐妖生的忠厚老實,怎麼看其實都不怎麼像是人們刻板印象中的狐妖。
半晌之後,他笑了:“婦唱夫隨,若是娜迦你要回去,阿忠自然沒有不守在你身邊的道理。那魔修修為極高,此次回去,恐怕是有去無回……”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自己的後腦勺,“我這啥都沒有,婚服都沒有。”
他緊張得很,又有些害羞,以至於耳朵都從腦袋邊上支棱起來了,一抖一抖看著傻不愣登。
娜迦拔出自己的胡刀來:“血染的也是紅。”
胡忠愣了下。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心裡是個什麼感受,隻是看著這個自己一直都心愛的女子,半晌,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是,血染的也是紅。我和你去,我們倆,誰也不丟下誰。”
他愛的女子是個肆意妄為,刁蠻任性的小公主。
她可以為了姐姐不顧自己的意願把自己嫁給自己不愛的男人而拚命反抗。
也可以為了渠樂受難,再歸困境之中。
也許她並不怎麼光明正大,大義凜然,可他真的很愛她。
愛她的任性,愛她的妄為,愛她的拚命勁——以至於,可以生死相許。
沒有婚服,沒有那豔麗妍絕的雪珠紗——天為媒,地為證。
血染的,也是紅。
然而王庭之中的氣氛也極為緊張。
麵對對方的威脅,沈聞依舊巍然不動。
她不知道麵前的青霓魔君到底在太一玄君手上遭遇到了什麼,但是他剛剛的那些話卻透露出了一些極為重要的信息。
——這個人自視甚高,以至於美女給他下套,他都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順便再說一句,這種男人不是不行就是基。
這樣自戀又在奇怪的地方有著絕高自尊心的男人,不可能在麵對鳩摩晦這樣的強敵的時候,說出“我隻是不想打”這種話,沈聞敢確定,隻要他有百分之九十的自信能乾掉大尊者,他都會直接騎臉。
所以,他身上應該還留著什麼舊傷還沒好,至少,這個舊傷對他的傷害,遠比表麵看上去更嚴重。
沈聞並不是真的要和他賭,不管賭什麼,這家夥都有一地的人質。她以前又不是在毛子家混的,擊斃人質這種事情她做不了。
“好啊。她笑道,“那就這樣吧。”
青霓魔君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蒼白臉,終於浮現出一絲醒過味來的表情。
“我以為你是個媚修。”他的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帶著些沙啞,卻沒有什麼難以置信的感覺,“沒想到,以你的姿容,你居然會拋棄媚修之道,而修習逍遙道。”
這世上要是有什麼瘋批可以毫不猶豫拿自己的命和青霓這種級彆的魔頭打賭,那這人肯定也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其瘋批程度恐怕完全不亞於青霓。
娜寧和哥舒鷹這些還有意識的修士一聽就明白了。
他們也不是傻子,看到鳩摩晦摟著沈聞落下的時候,哥舒鷹還以為大尊者**……不是,是沒有堅守住禪心,但是之後看到鳩摩晦對戰青霓卻沒虛弱之相,便知道鳩摩晦並無破戒之舉,但是那女修顯然還是轄製住了鳩摩晦。
青霓又提到鳩摩晦中過毒,這美豔女修口中又提到過鳩摩晦答應過她的條件,便知道這二人其實隻是簡單的救命解毒之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