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聞離開佛堂,一方麵是為了巡邏城牆,確定佛光結界依然運作如常,另一方麵麼……胡忠和娜迦正在安撫凡人們,前來馳援的樓蘭王族修士們不擅長和凡人打交道,便自顧自的在一邊打坐調息。
哥舒鷹到底修為高深,在後塵國中又有佛光加持,他的靈氣走了兩轉便恢複如初,看到沈聞獨自一人在城牆上站著,背著手眺望星空,便在片刻思忖之後,也飛身躍上城牆。
哥舒翰原本看著沈聞一個人,大尊者不在跟前,就像上去和她說兩句話,誰知自家老哥突然冒出來,弄得他差點一個踉蹌栽進城牆裡。
想了想,他還是厚著臉皮也躍上城牆,想聽聽自家老哥和沈聞說些啥。
一邊的沈聞注意到哥舒鷹前來,將手上裝著靈酒的葫蘆放下:“哥舒國主。”她讓了一杯給哥舒鷹,對方卻拒絕了。
“後塵國是佛地,佛地不得飲酒。”
沈聞也沒有說什麼,隻是收起了酒葫蘆:“我本來是來巡邏城牆的,巡了一轉,覺得這星空甚好,於是便想來一杯。”
“卻也無妨,”哥舒鷹道,“我們樓蘭王族若是想慶祝勝利,也會喝酒。”
“倒也不算慶祝……”沈聞咕噥道,“渠樂怎麼樣?”
哥舒鷹聽到她提渠樂,便知道她已經洞悉了這段時間在西域發生的事情,他確實有和伊力木爭馳的心思,聽到渠樂出現雷首獨角蛟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想要前去斬殺這頭惡蛟,漲漲自己的威風。
但是在他動身之前,卻遇到了星夜奔馳前來搬救援的娜迦。
當時哥舒鷹也是天人交戰,若是後塵國無恙,他卻錯失了斬殺惡蛟的機會,又該如何?若是他也去參與斬殺惡蛟,後塵國卻出了事,又當如何?
最終,作為一方豪傑,他還是選擇了前來馳援後塵國——結果也是他賭對了。
隻是他現在有千言萬語,不知道該從哪個頭開始說起,他想和眼前這個人說說她的契約靈獸,又想和她探討一下渠樂之亂到底是怎麼回事,更想和她磋商一下接下來應該如何行動,是固守陣地,還是出征北荒?
但是,話太多,不知從何說起,哥舒鷹思考了一會,最終還是開口道:“我昔年見過大尊者。”每年西域元日、佛誕時,西域四十六國的修士們都會齊聚於後塵國,所以除去鳩摩晦閉關修煉,他幾乎每年都要見到大尊者,“大尊者變了很多。”
沈聞側眸,她原本就坐得高一些,這麼一側眸,反而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壓迫感:“你見過玄術宗的太一玄君嗎?”
太一玄君是九仙君之一,哥舒鷹曾在百年前的瑤池仙會上見過一次,但是卻至今難忘——彼時的太一玄君,帶著麵具坐在仙君位上,通身氣質如冰雕玉塑一般不近人情。
“我想說,之前見過他的人也跟我說他變了許多。”沈聞用小拇指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一臉的淡然,“大尊者變了,玄君也變了,變與不變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是他們自己所悟,所得,和我沒有關係,不用和我說。”
“說到底,我隻是做我自己罷了。”
她向後靠了一些,依然看著天上璀璨的群星:“你看著天上的星,凡人瞧著這北鬥、這太白,搖曳閃爍,也有不少修士觀星悟道,可是星辰會因為他們有所悟而將他們悟道的功勞歸於自身嗎?若是無所悟,甚至走火入魔,群星又會因為一人入魔而黯淡嗎?”
哥舒鷹道:“自然不會。”
沈聞喝了口仙酒:“我也不會。”
哥舒鷹:……
大漠的風吹拂起沈聞梳著的長發,她將手肘擱在膝蓋上,蜷起腿看著群星閃爍,身後是後塵劫後餘生的燈火,映襯著綴著星河的無垠夜空。
此人以星辰自比,實在是自大又狂妄。
——卻又何等的自在逍遙。
哥舒鷹垂眸:“我現在到是懂了。”他笑道,“沈仙君,關於接下來……”
“先得去解決雷首獨角蛟的問題,”沈聞道,“幕後之人把它放出來,為的就吸引西域四十六國之人前來斬殺,無暇顧及後塵國,現在放著這東西在外作亂也不是個辦法。”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我明日動身,去把它做掉。”
嘿,她現在翅膀硬了修為強了,再也不是當年被老蛟追著打的菜鳥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老東西,我來了,想不想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