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懼滅頂而來,這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永恒。
“世界即你,你即世界。”洛輕雲說。
——你是我一切欲-望的起點,是發展,是沒有終點的結局。
鬨鐘響了起來,談墨一陣用力地呼吸,身體都弓了起來,猛地睜開眼睛。
“咳咳咳……”
他狼狽地翻下床,腦殼就像要裂開一樣疼,他衝進洗手間裡,打開水龍頭,將腦袋埋進了洗手池裡。
過了許久,他終於緩過神來。
“草……這是什麼鬼夢?我怎麼會夢見洛輕雲?”
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手指顫抖得厲害。
他怎麼會覺得夢裡的洛輕雲說的“最適合繁-衍的配偶”說的就是自己?
“呸呸呸……跟洛輕雲——配你麻比!”
但自己狠狠把戰術刀紮進洛輕雲胸口裡的感覺……還是很爽的。
洗了個澡,談墨就去了醫院看高炙。
他兩手空空來到醫院門外,看到其他探病的人有的買了花,有的帶了什麼牛奶營養品,自己連個過期果籃都沒有似乎不大好。
於是他來到小賣部,看了半天,買了一把棒棒糖,反正老高那張死魚臉送他什麼都不會陪個笑臉,自己送把棒棒糖,老高肯定不吃,自己再帶回去,多麼完美。
談墨進入了醫院,來到了專門的單人病房,確認了自己的身份信息之後,病房的門打開了。
高炙就靠坐在床頭,右眼上的紗布已經摘掉了,穿著藍色的病號服,已經完全沒有了昨天的虛弱。
“老高,我來看你了。”談墨走過來,一點都不客氣就坐在了床沿邊,將那一把棒棒糖遞到了高炙的麵前。
高炙抬起眼來,他右眼的顏色比左眼要淺,談墨一點都不避諱地盯著看。
唉,高炙這種五官立體的男人,就是瞎了一隻眼都能散發出濃濃的雄性荷爾蒙。
談墨表示很嫉妒,也很遺憾。
還以為能看到一個頹喪的隊長,欣賞一下他“隻是近黃昏”的低落,結果高炙還是那麼帥。
談墨輕輕發出一聲歎息,而這聲歎息被高炙誤會了。
“我沒你想的那麼糟,這不……還能看見你嗎。”
“禮物——驚不驚喜?意不意外?”談墨把那把棒棒糖戳到了高炙的麵前。
高炙太了解談墨的德性了,直接從那一把棒棒糖裡取了一根草莓味的,拆了包裝紙,喂進了談墨的嘴裡。
“那醫生說了,你還有多少時間嗎?”談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感覺自己正參加考試,隨時準備帶著不及格的成績單回去接受爹媽的混合雙打。
“根據衰減速度,短的話六年,長的話十年。”高炙說。
壓抑的心臟忽然敞亮了起來,談墨看向高炙,“還有這麼久?我還以為你隻能再多活三、五月呢!害我來看你的時候內心充滿悲壯……”
談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高炙狠狠薅了把腦袋。
“悲壯你個頭!我還不了解你?再悲壯,你也就七秒淚點,之後該乾啥乾啥。把我骨灰交你手上,你都能弄丟了。”
草……老高你這說的什麼鬼話!你把骨灰交給我,我也不會收啊!
“知道我不靠譜,所以你絕對不能狗帶。”談墨嘎吱一聲把棒棒糖給咬碎了,“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啊老高。有些事情要提上日程。”
天晴了雨停了,談墨覺得自己又行了。
“什麼日程?”高炙又摘了一根棒棒糖,拆了包裝紙塞進談墨嘴裡。
“咱倆趕緊去扯證。”
“哈?”高炙有點懵。
這表情談墨很喜歡,真該拍下來放進表情包。
“遺產繼承公證書!這樣六到十年之後,我才能繼承你的遺產啊!不然你這些年風裡來雨裡去的,存下的錢難道上交灰塔嗎?”
在談墨看來,自己跟高炙這麼鐵的關係,他上無老下無小,自己繼承他的遺產是對他最好的安排。
高炙忽然伸手一把將談墨給摁了下來,翻身一壓,談墨就摔趴在了病床上,臉砸進了枕頭裡,還岔了氣。
“你很可以啊臭小子,我的遺產是那麼好繼承的?你覺得你有命花我的錢嗎?”
“哎呀……哎呀……腰……腰要斷了!”談墨用力掙紮了起來,整張病床跟著吱吱呀呀起來。
“你的腰能輕易斷?你給我解釋一下,誰給誰煮飯拖地生孩子?嗯?”高炙靠談墨靠得很近,聲音壓得很低,咬牙切齒恨得不行。
其實老高手下留情了,談墨覺得自己還能扛多幾次老高的怒火。
但是他沒想到這在病房外探病的人聽來,非常旖-旎,非常曖-昧,非常……不和諧。
江春雷抱著一個大果籃,裡麵有各種新鮮又昂貴的水果,臉紅得快要掐出血,他用眼神看向對麵的人,示意對方:我們要不下次再來。
但是對麵的洛輕雲一動不動。
“我!我給你煮飯拖地……生孩子我不行……換一個!”談墨被對方的鎖喉逼得背上起了一層冷汗。
掐這麼緊難不成老高真想要他的性命?
“煮飯?你他媽會用電飯煲嗎?你煮飯!”高炙的質問很有力度。
“我給你煮跨世紀經典料理,曆經百年歲月好不褪色的……”談墨試著翻身,果不其然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