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枝“啊”了一聲, 急著彎腰去撿, 被林暮冬及時撈回懷裡,避開了擁擠的人群。
糖葫蘆掉在地上,滾了幾滾,沾了土, 不能吃了。
人太多, 林暮冬怕她傷著, 抱著她往車邊靠了靠, 才把人輕輕放下。
葉枝趴在他懷裡,仰起臉,委屈地癟了癟嘴。
小姑娘好像沒有以前那麼愛哭了,可也難過得一點兒都不假。
她整個人還掛在他胳膊上, 鼻尖輕皺起來, 睫毛忽閃忽閃的,真心實意地給他講不知道哪來的偽科學:“三秒內撿起來能吃的……”
林教練給的糖葫蘆。
葉枝舍不得極了,趴在他臂間, 肩膀腦袋都耷拉下來,失落得不行。
林暮冬胸口軟了軟, 摸摸她的頭發, 想要開口安慰,才發覺自己現在好像不太適合出聲。
他還叼著顆草莓。
還沒吃,冰糖都沒來得及咬破。
……最後的一顆。
林暮冬咬著草莓, 微微低頭, 心臟驀地輕跳了兩下。
極細微的、始終被深埋著的衝動, 忽然順著胸口悄然蔓延,一點點裹住了他的意識。
最後一顆了。
林暮冬垂著頭,輕輕把小姑娘放在地上。
葉枝靠在他胸口,還有點惋惜一點沒吃到的糖葫蘆,憋著嘴可憐巴巴看他。
清亮澄淨的眼眸,濕漉漉的。
像是某種全無防備心的小動物,一點一點熟悉了他的氣息,習慣了在他懷裡拱來拱去,本能又懵懂地親他,一點兒都不知道自己接下去會麵臨什麼。
林暮冬呼吸悄然滯了滯。
他闔眸,瞳色悄然深了一瞬,抬手慢慢摸了下葉枝的腦袋。
葉枝眨了眨眼睛,視線茫然地找了一圈,終於注意到了他叼著的那顆裹著冰糖的草莓。
林暮冬咬著那顆草莓,卡在中間,輕咬了下。
冰糖發出輕微的清脆碎裂聲。
小姑娘屏息,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明白了林暮冬的意思,臉上瞬間跟著紅了。
林暮冬沒出聲,也沒催她,攬在她背後的手臂緩緩收緊,還沒來得及把她圈進懷裡,就又垂下眼睫一點點鬆開。
他不想讓她害怕。
什麼都可以等,什麼都可以一點一點來。哪怕就一直停在這裡也可以,現在就足夠好了,他——
他的腦海裡忽然空白了一瞬。
小姑娘整張臉都紅透了,緊緊闔著眼睛,視死如歸地攥住他的袖子,踮起腳,咬住了剩下的半顆草莓。
外麵裹著的一層冰糖咬破,豐沛的汁水就瞬間湧出來。
林暮冬定定站著,全身上下的知覺在一瞬間被放大了無數倍,整個人卻又像是徹底沒了半點力氣,耳畔心跳激烈轟鳴。
柔軟的唇瓣透過酸酸甜甜的汁水,輕輕擦上他的。
一瞬間,幾乎像是錯覺。
錯覺似的恍惚裡,小倉鼠顫巍巍的,撞著膽子,湊近過來,從他嘴裡勇敢地叼走了那半顆草莓。
然後飛快地逃跑了。
逃回了他懷裡。
……
幾分鐘後,林暮冬終於漸漸恢複了身體的支配權。
他慢慢低下頭,喉結輕滾了下。
小姑娘還藏在他胸口,緊閉著眼睛,睫毛尖都在微微打顫,發絲間半隱著的小巧耳廓一片通紅。
她嗓子裡低低地嗚嗚響著,也不知道在念叨什麼,隔一會兒又添上隻手,欲蓋彌彰地遮住了眼睛,又往他懷裡一個勁地鑽。
林暮冬及時圈著她,轉過身,把人護在身體和車中間,慢慢摸了下她的頭發。
葉枝在他臂間彈了下,飛快搖頭:“不要了不要了,半顆就行了……”
林暮冬:“……”
兩個人都太緊張了,葉枝含著冰糖已經徹底化了的草莓,趴在林暮冬胸口,仔細聽了好一會兒,才分辨出原來砰砰擂鼓的心跳好像是兩個人的。
小姑娘慢慢地鼓起勇氣,挪著腦袋,一點點抬起眼睛。
林暮冬垂著眼睫,一動不動圈著她,靜靜地像是在出神。
葉枝眨眨眼睛,小心地抬手戳了戳他:“林教練……”
林暮冬立刻回過神,低下頭,迎上她的視線。
他像是有點不在狀態,又好像有什麼心事,整個人都顯得比平時反應稍微慢了一點。
葉枝有點擔心,顧不得臉紅心跳,摸索著拉住他的手,抬手去碰他的額頭:“怎麼啦……不舒服嗎?”
外麵太冷了,她的手有一點兒涼,依然軟綿綿的,冰冰地貼在他的額頭上。
林暮冬搖了下頭,握住她的手攏進掌心,俯身下來。
他好像又和那天視頻裡一樣乖了,軒挺寬展的肩背覆得稍低,聲音很輕,試探著征求她的意見:“我想再去買一串——”
葉枝:“……”
葉隊醫堅定地囫圇搖著頭,嚴格地掐斷了林教練把兩個人就地燒熟的念頭:“不行的不行的,就一顆就夠了。”
光是這一會兒,她都發現好幾個人影遠遠往這邊看了。
雖然這邊大概沒人認識他們,但在這麼多生人的地方,葉枝還是本能地有點緊張,根本沒辦法徹底專心。
哪怕真要親……
哪怕真要親,也該回到辦公室,安安靜靜地關上門沒人打擾,然後再好好親的。
小姑娘臉皮薄,實在說不出來,嘴張了張,揉了揉滾燙的臉頰,勉強努力找理由:“太遠了,買糖葫蘆就有好多事都做不了了……”
林教練失落地低下了頭。
……
直到被葉隊醫拉著手晃了好幾下才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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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碟隊的直播早早翻車,接下來林教練和葉隊醫手拉手逛街、吃甜點、看電影、喝咖啡的甜蜜約會曆程,都沒能順利直播進教練組集體蹲點的消息群裡。
不光沒能順利直播下去,一群還沒脫單的大小夥子也一個個無精打采陰雲密布,全身上下散發著單身狗的清香。
剛大戰完植物回來的僵屍似的,每個人扛回隊裡了一草棍的糖葫蘆串,追著隊裡小姑娘來回跑。
也不知道是想乾什麼。
柴國軒中午去食堂吃飯,第四次看見飛碟隊的小夥子“啊呀”一聲把人家小姑娘的糖葫蘆生硬地撞到地上,終於暴跳如雷,勒令所有人把弄臟的糖葫蘆帶回去洗乾淨,整個射擊隊坐在會議室吃了一整天。
飛碟隊領隊自己喝了一天的悶酒,被柴國軒踹開門揪出來吃山楂,抱著射擊隊的老領隊哭得痛心斷腸:“老柴我知道我為什麼單身這麼多年了不是射擊誤我噫噫噫嗚嗚嗚……”
柴國軒莫名其妙:“為什麼?”
飛碟隊領隊沒搭話,打了個酒嗝,抱著他翻麵哭:“嗚嗚嗚你們林教練為什麼這麼熟練……”
柴國軒:“……”
堅信這群人大概是出門撞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柴國軒繞著閒的發慌的整個射擊隊轉了一圈,回到辦公室,斷然簽下了銷假後整隊出門開始冬訓的計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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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練的林教練還坐在肯德基裡,陪著葉隊醫吃蛋撻。
葉枝玩兒了整整一天,儘興得不行,眼睛亮晶晶的彎成月牙兒,小口小口咬著蛋撻上的酥邊:“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都不知道這邊這麼好玩……”
林暮冬坐在邊上,漆黑眼瞳盈著她,微微彎了下,遞了張餐巾紙過去。
“我以前也住在這邊。”
他坐在邊上,幫她把番茄醬一袋一袋都擠出來,薯條也攤開,免得被熱氣熏軟。
“你還想出去玩,我可以再帶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