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1 / 2)

奧運會結束後, 林暮冬請葉枝的舍友們吃了頓飯。

原本這頓飯是很早就定好的,但葉隊醫的舍友們實在太忙了, 要麼奮戰在臨床第一線, 要麼廢寢忘食投身科研, 在舍長被派出國交流一年之後, 這頓飯就被無限期地擱置了下來。

好不容易湊到一個所有人都有時間的機會, 唐玥當機立斷, 利索定下了時間地點,挨個打電話把人聚到了一起。

地方定在了小姑娘心心念念想去一次的酒吧。

酒吧的氣氛很好,一點兒也不亂。裡麵裝修得很精致, 有木質的樓梯通向小二層,裝點著綠色植物, 一樓還有抱著吉他的男生在唱著調子輕緩的民謠。

葉枝拉著林暮冬,給他一個一個介紹:“這是我們舍長, 剛剛從英國回來,這是雯雯,之前做手術的臨床老師是雯雯幫忙找到的。”

她介紹到唐玥麵前,一本正經地給林教練回憶:“玥玥, 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坐在車裡都不說話, 我就是在給玥玥發短信……”

唐玥:“……”

唐玥輕咳一聲:“小枝子,你可以稍微找一個彆的場景來介紹我,比如稍微不那麼顯得我好像打擾你們倆感情的渣男的那一種。”

幾個人笑成一團,葉枝也忍不住翹起唇角, 彎著眼睛認認真真改口:“手術之前,是玥玥跟我約定了,等治好之後就要請大家喝喜酒。”

林暮冬唇角抬起來,摸摸她的頭發,同葉枝的舍友們依次打了招呼。

奧運之後林暮冬的采訪新聞都很多,來之前眾人就知道他的脾氣,早做好了需要不斷暖場的準備,見到真人才發現對方私下裡並沒那麼不好相處。

甚至因為被小姑娘一直牽著手,他身上的冷氣都跟著顯得淡了不少。低頭看向葉枝的時候,那雙眼睛裡偶爾還會露出很淺淡很溫柔的笑意。

幾個人都不自覺鬆了口氣,笑著和他問過好,在半開放的包間裡坐了下來。

服務生來送了檸檬水和菜單,悄悄退回樓下。

葉枝寢室一共四個人,她上學年紀就早,又跳了級,在整個寢室裡是最小的。

軟綿綿的小姑娘出現在寢室裡的第一天,就毫無懸念地激發了整個寢室的慈愛之情,被全宿舍你一把我一把拉扯大。同學同寢八年,早已經熟得不能更熟,哪怕後來各自到了不同的地方,幾個人的感情也依然一直好到現在。

幾個女孩子湊到一塊兒就有說不完的話,熱熱鬨鬨聊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還要點小吃和酒。

葉枝終於圓滿了來酒吧的願望,很想再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嘗一嘗酒,被林暮冬和另外三個室友齊心協力地拒絕了。

“不可能。”唐玥拒絕得最乾脆,“想都不要想,葉小枝同學,雖然我們把你從未成年一手帶到了成年,但喝酒這種事還是不可能同意的。”

冉雯是個很溫柔的女生,現在在兒科貢獻力量,轉過菜單耐心建議:“小枝,你可以選朗姆可樂不要朗姆酒,我們還能幫你加冰……”

“聽話,世界冠軍在這裡,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有記者偷拍,你不能再拉著我們跳小星星了。”

舍長年紀最大,很理智,拍拍小姑娘的腦袋:“實在要喝的話,你可以選擇在回家前半個小時喝。按照酒精在人體內的代謝速率,參考你的個體差異,這樣基本可以保證你在回家之後再斷片。”

還沒等林暮冬開口,就被幾個舍友你一言我一語地封死了沾酒的希望。小姑娘可憐巴巴眨著眼睛,仰頭看向林暮冬:“林教練……”

林暮冬輕咳一聲,落下視線,揉揉她的頭發,唇角無聲揚起來。

葉枝徹底泄了氣,趴在桌子上,一下下戳著檸檬水裡的檸檬片,很沒精神:“我還以為可以來一杯瑪麗格特的呀……”

“瑪格麗特,小枝子,你連人家的名字都叫不對,就不要再掙紮了。”

唐玥糾正一句,很利落地拍板,替葉枝要了杯不要朗姆酒的加冰朗姆可樂。

剩下幾個人點了幾樣酒,又隨意點了些小吃,坐在一起聊起了天。

林暮冬的話不多,聽人說話的時候卻格外認真。尤其幾個舍友每人手裡都攥著宿舍老幺的小尾巴,趁著這個機會卯足了力氣逗著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語漸漸打開話匣子,氣氛就跟著熱絡起來。

舍長喝了口酒,忍不住感慨:“真想不到,我們裡麵最先嫁出去的居然是小枝子……感覺像是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嫁人了,要舍得還真不容易。”

醫學是個要下長年苦工的學科,畢業之後的幾年正是最苦最累的時候。

幾個人都還沒來得及解決終身大事,誰也沒想到,居然先把大家一直寵著護著的小姑娘嫁了出去。

唐玥也很不舍得,偏偏作為最了解兩個人這一路經曆的,連照例的“敢對我們小枝子不好你就死定了”這種狠話都說不出,憋了半天,還是舉起酒杯,跟林暮冬悶頭對了杯酒。

“我乾了,你隨意……”

唐玥看著葉枝,揉了把眼睛,笑笑:“你們射擊運動員手都金貴,得穩得住,用不著搞拚酒那套。”

過量攝入酒精會影響手的穩定性,射擊隊一直嚴格控製飲酒,林暮冬不會喝這些東西,當初差點拿了罐冰啤酒,還被當時剛入隊的葉枝拿一袋紫米麵包給換了回去。

後來他也再沒沾過酒,第一次破戒是在正式給葉枝父母敬酒的時候,第二次就是賠她來見大學時候宿舍裡的這些朋友。

兩個人對著把酒喝了,葉枝探過腦袋,左看看右看看,戳了戳那個指頭大的酒杯:“玥玥,你換一個大點的杯子,這句話可能會更有氣勢一點……”

唐玥抬手捂了小姑娘的嘴巴,恍若未聞:“林教練,我們知道你會對她好。”

林暮冬放下手裡的酒杯。

他抬起眼睫,黑瞳安靜鄭重:“我會一直對她好。”

“我們知道……”唐玥垂下頭,半晌才又說下去:“你們兩個都要好。”

唐玥用力眨了眨眼睛:“你要帶她去很多很多的地方,看很多很多的景色。學醫很苦的,八年都交代給了學不完的東西,有很多東西都沒出去見過,你要帶她看。”

林暮冬輕輕頷首。

“你要好,因為你好她才能好。你不受傷,她才能少辛苦一點。”

唐玥盯著他,深吸口氣:“你能專心打槍,她才能高高興興地跑來找我們玩……不是半夜給我們打電話,磨著我們一份一份地要病曆,還一定要假裝沒有哭。”

她勉強笑了下,眼眶有點紅,清清嗓子:“小丫頭,連句謊都不會撒,隔著話筒都聽得見她吸鼻子。”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她再想起那段時間,都依然覺得心有餘悸。

她們都很擔心,這兩個人像是牽著手摸索在結了冰的懸崖上走,稍微一不小心就可能墜下去,偏偏一個比一個死心眼,誰都沒想過要退回來。

林暮冬唇角無聲抿了下,攏住小姑娘的手。

“不會再有事了,會一直好好的。”

他瞳底深邃,新雪拭過似的澄淨明朗:“會和她一起,到最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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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回家前,葉枝還是好不容易圓滿了一直以來的願望,喝到了一小杯新加坡司令。

檸檬汁和石榴汁最大限度地衝淡了酒精本身的苦味,碳酸的氣泡酥酥爆開,加上櫻桃的香氣和糖漿,喝起來像是某種偽裝很好的飲料。

葉枝完全沒有升起警惕心,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舍長看著都犯愁,忍不住想出手攔一攔,被唐玥拉住,不著痕跡地往林暮冬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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