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1 / 2)

那日之後,秦朗足不出戶地守了顧南衣多日,確認她不會再一言不合就一睡不醒後,才跑了一趟長水鎮。

這次他買了大量的書。

顧南衣隨手翻閱了幾本,發現都是陰陽之理、玄學之說。

“你準備轉行當道士?”顧南衣問,“宣閣走後,慶朝便不興這些了。”

秦朗拿了其中一本,“宣閣?”

“從前的國師。”顧南衣解釋給他聽,“先帝在位時是設國師的,傳說宣閣有通鬼神之能,也可算卦占卜觀星,但在他之後,再沒有這樣驚才絕豔的人出現過。”

秦朗立刻皺眉,“你是他帶回汴京的。”

“對。”顧南衣也不避諱,“他教了我許多東西,算是我的夫子之一,隻是不以師生相稱。”

秦朗將宣閣這個名字在心中牢牢記下了。

“所以這些東西,”顧南衣指著秦朗麵前的書,“我八歲之前便看完了。你若有看不懂的,大可以來問我。”

秦朗:“……”

他冷著臉將顧南衣手裡的書抽出來,一起搬回了自己的房裡。

顧南衣隻當秦朗突然起了除了練武外的興致,倒也不介意,左右也不差錢,便隨著他去了。

誰知道秦朗這一鑽研還真鑽研了兩年半,讀的書也由淺入深,長水鎮的書商很快便再也找不到任何能給他看的玄學易理之書了。

顧南衣總是調侃秦朗想去當道士國師,唯獨秦朗自己知道他想找到顧南衣如今有了第二個身體的原因。

宣閣既然死了,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這秘密便隻能由活著的人來尋找。

——而他秦朗,是迄今為止僅有唯一知道顧南衣兩個身份的人,責無旁貸。

三年的時間足夠秦朗從略顯瘦弱的少年長得身姿挺拔越秀,個子眼看著跟春筍似的往上竄,幾乎是眨眼的時間裡就長得比顧南衣高了,街坊鄰居誰見了都要誇一聲俊。

即便秦朗長著一張生人勿近的冷臉,又對誰都是冷冰冰的,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少說話就少說話,顧南衣也還是瞧見幾次膽大的小姑娘偷偷來給他送東西。

但秦朗都毫不猶豫地給回絕了。

少年端著茶出來放到顧南衣麵前時,後者還有空剝著栗子問他,“婷婷又來過了?這次給你送了什麼?”

秦朗沉沉看她一眼,倒真答了,“不知道,沒收。”

“這小姑娘倒是執拗。”顧南衣覺得有點兒意思,她笑了笑,倒也沒放心上,覺得秦北淵到這會兒還沒有成親,他兒子或許跟他是一脈相傳,又或者是秦朗眼光太高……總歸是不用急的。

秦朗一言不發地坐下把糖炒栗子從顧南衣手邊拿開放到了自己麵前。

顧南衣那嫩蔥似的手指連剝個栗子殼都費勁。

顧南衣早習慣了秦朗的萬事代勞,她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我前幾天好像還聽見婷婷約你去什麼地方逛一逛來著?”

“不去,沒什麼意思。”秦朗說。

顧南衣笑,“是出去逛沒意思,還是和這個姑娘一起沒意思?”

秦朗看了顧南衣一眼,又俯下身去,替她把一綹沒梳好的頭發順了進去。

--三年下來,從前總有宮女服侍的顧南衣總算能給自己梳一兩個簡單的發式了。

當然,梳得沒有秦朗好看。

但堂堂昭陽長公主既然已經不會下廚不會洗碗了,那不會梳頭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顧南衣毫不在意,“不用管它,我不出門。”

她全然沒有自覺自己是以一個什麼樣的姿勢被少年半攬在懷裡,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是否已經顯得過於曖昧,心跳平穩得一如平日,好似隻是話了句家常。

--要是婷婷姑娘看見這幕,早就哭著跑走了。

秦朗冷淡地說,“所以你不懂。”

他終於坐下,像是平日練武那般殺伐果決地剝起散發著甜味的栗子來,動作很是利索,哢地一下便將殼從中捏開,整個栗子的果肉便被放到顧南衣麵前的碟子裡。

顧南衣坐在原地捧著清茶吃了一會兒栗子,思索了片刻秦朗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麼意思。

“所以你不懂”?

不懂還真是不太懂。

她從前隻養過貼心的小姑娘蘇嫵,甜甜地會討人歡心、還會抱著人的手臂撒嬌,顯然不能拿來當秦朗的參考。

她也養過樓蒼,但那時樓蒼性格早已定型,更何況也是隻撒嬌精,變著法兒地同蘇嫵比誰更能逗她展顏一笑,也與秦朗不一樣。

--偏生秦朗長到十七歲,每一步是越來越踩在叫顧南衣琢磨不透的路線上,心思是越發難以琢磨。

顧南衣不由得唾棄了一番秦北淵這個秦朗的親爹。

都是他這親爹上梁不正,秦朗這下梁才也叫人難以捉摸。

見秦朗眼看著有要將王嫂剛讓人送來一整包糖炒栗子都給剝了的架勢,顧南衣回過神來便阻止了他,“夠了夠了。”

秦朗停下動作,意味不明地問,“好吃?”

“栗山村裡的栗子哪有不好吃的?”顧南衣不以為然地反問。

想到王嫂兒子來送栗子時那思春的模樣,秦朗不必多想也知道這媚眼是扔給瞎子看了。

執掌朝政這麼多年的昭陽長公主,對這世間最普通的情情愛愛倒是一竅不通。

秦朗守著顧南衣守得漸漸開始懷疑究竟誰是長輩、誰才是晚輩了。

……倒也是,顧南衣從前在宮中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如今能這樣已經是學得相當不錯了。

秦朗盯著顧南衣沉思久了些,想起了顧南衣第一次生辰前夜他做的夢。

夢中出現那個女人的身影,恐怕就是昭陽長公主了。

秦朗此前諸多驗證,那夢裡男人說的話恐怕也不是他空想出來的。

這兩年間秦朗讀了數不儘的書,鬼怪異誌的雜文也看不少,始終沒能找到同顧南衣相似的人或事。

秦朗盯著顧南衣思索了許久,直到後者開口問他,“看我做什麼?”

“明日是……”秦朗的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他半路堪堪改口,“今日陪我去趟長水鎮。”

“好啊,”顧南衣一口答應下來,才問,“要買什麼?”

這個兩口之家全是由秦朗操持的,顧南衣隻要交錢就夠,對院內院外多了什麼缺了什麼那是全然一無所知。

“看看。”秦朗言簡意賅地說著,將栗子殼隨手掃到一旁收拾了,起身道,“我幫你梳發。”

顧南衣應了聲,由著秦朗取了梳子過來把她的頭發解開、理順、又重新挽好,這功夫間她剛好將秦朗剝的栗子肉吃完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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