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錚立刻接上,“雲照那小子抽不開身,纏著我讓我把他的禮帶到,顧姑娘務必收下!”
蘇嫵瞧他們兩人杠上,也不甘示弱道,“我也帶了禮來的,一會兒飯後就給南衣打開看看。”
顧南衣對他們這幅鬨哄哄的樣子已經日漸習慣起來。
從前在宮中時倒沒這麼鬨嚷,大約是她如今沒有那高高在上的身份,反倒叫人輕鬆了下來。
秦朗強勢打斷三人的對仗,“先吃飯。”
他不發話還好,一說話頓時是三人的仇恨一下子都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蘇嫵怒目而視,杜雲錚和李承景雖然沒親眼見著小年那天秦朗的膽大妄為,但也都聽說了一遍,對秦朗簡直鼻子不是眼睛,就差一句“豎子爾敢”了。
顧南衣淡然無視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坐到桌邊騰出的空位,低頭嘗了一口熱乎乎的甜湯,愉快地眯起眼睛。
耳旁幾人嘰嘰喳喳誰也不讓誰的爭執聲顯得她跟坐在街邊似的,倒陰差陽錯地帶了點兒市井味。
顧南衣左耳進右耳出,一個字的爭吵也沒聽進去,全跟樹梢上的鳥叫歸為了一類。
當她慢吞吞將一碗甜湯喝完時,又有人敲響了門。
“顧姑娘,在下紀長寧。”門外人道。
蘇嫵幾人停止爭吵,互相看了一眼。
秦朗和蘇嫵倒是知道紀長寧曾經和將來的作用,可杜雲錚李承景便都是一知半解了。
蘇嫵和秦朗交換了個眼神,回頭朝杜雲錚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去開門。
杜雲錚哪裡樂意,又給李承景示意了一下。
地位處於底層的李承景隻得氣哼哼地收起折扇跑去給紀長寧應門。
顧南衣在李承景身後疑惑道,“大冬天的,這扇子用得著麼?”
蘇嫵道,“這是風流,風範,他心裡美著就行了。”
李承景聽這詆毀,險些腳下一個趔趄摔了狗吃屎,好不容易才穩住,開門時自然表情很不和善,“哪位?”
紀長寧看了李承景一眼便將他認了出來,“李家六公子?勞煩讓讓,我來尋顧姑娘。”
李承景上下打量了紀長寧兩眼,並沒認出對方來——紀長寧這個名字離他實在是有點遙遠了。
但既然是蘇嫵和杜雲錚都首肯的,李承景也沒多攔,側身道,“既然是顧姑娘的客人,便請吧。”
紀長寧頷首道了謝便跨過門檻入內,一眼瞧見了院內的幾個人,頓時腳步一頓,心中歎息。
——他猜到元月初一顧南衣這兒不會冷清,果然如此。
還好最棘手的幾個這會兒乾脆不在汴京城裡,這倒還好些。
可一旦想到今日秦北淵有個什麼打算,紀長寧便覺得渾身的血液似結冰似沸騰,坐立難安地等待著秦北淵回轉時帶來的結果,實在等不住,便乾脆往長安巷跑了這一趟。
再者,丞相府今日不一定太平,紀長寧自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還是彆擱在那兒當個擺設給人添麻煩。
“紀先生,”顧南衣點頭道,“可是有什麼要事?要同秦朗談麼?”
紀長寧連忙擺手道,“並無變故,隻是新年已至,來同顧姑娘拜個年。”
顧南衣看了他一眼,笑道,“那便坐下喝杯茶吧。”
李承景皺眉小聲問杜雲錚,“這人什麼來曆?”
杜雲錚沒立刻回答,他深深看了一眼斂起笑容的蘇嫵後,才低聲道,“昔日的國師門生。”
這下李承景頓時就想起來了紀長寧這個名字,他抱著手臂挑剔地將紀長寧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我看也沒什麼特殊之處,還不如我大哥高人風範呢。”
杜雲錚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了李承景後腦勺上,“少說兩句。”
李承景哎呦一聲被打了個正著,敢怒不敢言地跟著過去一屁股坐下占了個位置。
“今日祭天,皇帝帶了嚴貴妃去,”紀長寧道,“許是打算立嚴貴妃當皇後了。”
他說著,有意觀察了下顧南衣的神情。
“陛下想立誰當皇後,應當有他自己的考慮。”顧南衣無所謂道,“我們旁人操心什麼。”
薛振這麼大的人了,難道連個老婆都挑不好?那她十幾年也是白教了。
紀長寧沉默片刻,又開口道,“我聽說皇帝這幾年祭天,從未去昭陽長公主靈位前上過一炷香。”
這話一出,周圍人的臉色頓時都有些難看。
顧南衣倒是無所謂道,“人若是死了,一兩柱香不過是上給活人看的罷了。”她停了一下,抬眼看向紀長寧道,“陛下的事情,紀先生就不要再提來掃興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