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側臉看了看顧南衣。
其實最開始急著想要替顧南衣解蠱的人是他,顧南衣自己覺得白得了第二輩子,根本不在意解蠱不解蠱的。
但在知道顧南衣的記憶以快得驚人的速度在消失後,秦朗的急迫態度便緩了下來。
他仔細算過,三年時間夠顧南衣忘卻近二十年的記憶,那再等上個一兩年就足夠顧南衣將過去的人忘了七七八八。
隻要她身上的蠱蟲等得起。
可顧南衣突然這麼一說,讓秦朗陡然覺得是不是自己的想法被她看了出來,不由得多觀察了她一會兒。
再者,蟲笛被秦北淵悄悄地藏起來這件事還是讓秦朗心裡犯起嘀咕。
秦北淵明知道顧南衣不解蠱會死,他應該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還是說,秦北淵仗著覺得他自己是唯一的子蠱宿主,就想讓顧南衣付出令他滿意的代價?
除此之外,還有身份尚不明確的肖姓老人,他的存在像是潛伏在暗中、隨時準備竄出來咬人一口的毒蛇,也不得不分心留意防備。
最後,南疆那邊對他們的聖蠱態度顯然也是不可調和的。
秦朗最開始聽顧南衣“天命之人”這番胡說八道的時候,可沒想到這一點朱砂痣能扯上這麼多的相關勢力。
也沒想過他會對一個人死心塌地、言聽計從。
秦朗剛想到這裡,顧南衣將已經剝不動的山核桃往他身旁一放,“我剝不動了。”
剛在腦子裡過了“言聽計從”這個詞的秦朗隻好將馬鞭放下,用那雙取項上人頭不費吹灰之力的手拆起了核桃。
他恍然覺得顧南衣對他的態度似乎有什麼地方改變了,可細細去想時又捕捉不到,隻得咋舌放下。
——歸根到底,還是他喝了三碗倒那日究竟對顧南衣說了什麼!
千古難題。
*
等兩人回到汴京的時候,被白雪皚皚覆蓋的皇城已經同離開時是一番大有不同的風貌了。
顧南衣在城門口時果不其然又見到了帶人恭恭敬敬等候在哪兒的福林。
“您回來了。”福林恭順地行了個便禮,低著頭道,“長安巷許久不住人,陛下讓我帶了人來替您打掃院子,免得您浪費功夫。”
顧南衣瞧了眼,果然福林這次多帶了四個年紀約莫二十來歲的宮女,侍衛倒是比上次少了。
“汴京的雪下多久了?”她問。
“從您走後第三日下到如今,”福林立刻道,“如今院中積雪恐怕有一尺厚,隻是先前您不在,您的院子便也沒人敢擅自入內,便懈怠了打掃。”
顧南衣想了想便點頭同意道,“行,帶著人隨我去吧。”
她自小便是被人服侍慣了的,自然不介意這些。
福林麵露喜色,立刻應了下來,讓三輛馬車跟在了顧南衣和秦朗後頭。
顧南衣隻一眼就知道這些馬車裡除了幾個人,一定還裝了彆的東西。
八成又是薛振叫人送來的。
“我也能掃雪。”秦朗突然道。
“你當然能啊,”聽他這麼說還頗有點兒不滿的意思,顧南衣解釋道,“但雪下了這麼久,清理肯定頗費心思力氣,我不想你累壞。”
累壞了秦朗,誰來做飯?
但後半句話顧南衣當然沒說出口,她知道加上這一句效果便大相徑庭了。
果然,隻聽了前半句的秦朗低低冷哼了一聲,沒有再反駁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