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寫信”二字,秦朗動作一頓。
——他怎麼不知道顧南衣什麼時候給李承淮送了信?
“若是這樣的信,我倒寧可不收到。”李承淮輕輕歎息,“明白殿下的意思後,我可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竟叫你也嚇成這樣?”顧南衣笑了笑,“那你可知道我聽老太傅口中說出你名字時是什麼念頭?”
李承淮道,“那換作是我,也定是會愕然不已的。”
“原先那封冠了老太傅名字的信我還收著,一會兒你看看。”顧南衣說著沉思了下,扭頭去問秦朗,“信放哪兒了?”
秦朗麵無表情地夾了塊黃金糕到顧南衣麵前,道,“你的信,我怎麼知道放哪裡。”
顧南衣:“……”這好端端的大早上,第一句話怎麼就聽著像在生氣呢。
“就是那偽裝成沈家家仆的人送來的信,假裝是沈老太傅向我求援的。”她耐心地道,“我還給你看過的,後來收在哪兒我不太記得了——家裡萬事不都是你在管嘛,問你你一定都清楚。”
“你先吃飯。”秦朗不置可否道,“看看什麼時辰了。”
顧南衣瞅了眼,也不過比平日晚起了半個時辰,不知道是不是夢做累了的原因。
她將秦朗夾來的黃金糕送進嘴裡咬了小口,果真不講話了。
李承淮將桌上動靜聽得清清楚楚,溫和地笑了笑,道,“殿下哪怕是小時候,在宮中也沒被這麼管教過。”
“現在有了。”秦朗冷酷道。
蘇嫵發出一聲令人難以忽視的不屑冷笑。
顧南衣則是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黃金糕,心道什麼時候再灌秦朗喝一次酒、讓他自己清醒清醒好了。
“殿下若是這樣慣著,我做臣子的自然不好說什麼。”李承淮道。
他這話聽著像妥協,仔細一品卻像是指責秦朗恃寵而驕似的。
顧南衣歪了歪頭,放下筷子又去舀粥,決心不加入這場對話。
輔政的時候她就明白一個道理,彆人爭論起來的時候,她壓根不用說話;等他們吵累了,她再出來主持大局、各打五十大板,這事兒便算是完了。
秦朗沒繼續這段對話,他半路截走了顧南衣的碗,邊盛粥邊道,“我知道那個假扮的沈家家仆在什麼地方。”
彆說李承淮,就連顧南衣也沒想到這一茬地訝然看向了語出驚人的秦朗。
“你危機纏身,突然隻有一麵之緣的人送信來點破你的身份、貿然求救,希望你離開汴京城,我不應該覺得事有蹊蹺?”秦朗冷笑著把盛了粥的碗放到顧南衣麵前,“那傻子還在汴京停留一天,不是白白送到我麵前的把柄?”
他說得有理有據,顧南衣被說服了,低頭拿了調羹認真喝粥。
——好歹也是她這些年潛移默化教出來的年輕人,電光石火之間能想到這些不奇怪。
李承淮卻道,“信剛送到時,殿下一看字跡和信中行文習慣便知道可不可信,秦公子卻派了人去暗中追蹤那家仆,看來秦公子習慣懷疑所有人。”
以他的性格來說,這句話實在是過於直白鋒利,惹得顧南衣也抬頭看了他一眼,納悶李承淮和秦朗是什麼時候結下的梁子。
“確實習慣,”秦朗針鋒相對地回敬,“就像顧南衣相信你和這封信沒關係,但我不相信。”
“就好像你明明身上也帶著能為殿下解蠱的子蠱,卻隱瞞了所有人不曾開口?”李承淮問。
蘇嫵原本隻是隔岸觀火地在旁聽著他們針尖麥芒,聽到這一句時卻驚得跳了起來,“什麼?!子蠱不是在秦北淵的身上嗎?”
“他也有。”李承淮道,“子蠱的宿主有兩人,你若不信,可以讓他露出手肘來給你看看。”
“停。”顧南衣頭疼地放下調羹阻止這場眼看著就要愈演愈烈的爭吵,“這事我一早就知道,是我決定隱瞞的,不必爭論。”
顧南衣開口,蘇嫵隻能氣呼呼地坐了回去,無名火沒處發,隻得轉向李承淮,“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不重要,”李承淮平和地說,“重要的是,秦北淵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