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兔子的回禮 關抒耳 10021 字 2024-03-28

沉默片刻,林一硯把衛衣後頭的帽子戴上,抽繩拉到最緊,隻露出半張臉:“是。”

他聲音帶著厚重的鼻音。

田鑫澤忍不住嘖嘖兩聲:“你這個感冒也太嚴重了吧,不是說上午那場數學考試要快點做完然後睡覺的嗎?我看你檢查到了最後一刻。”

“沒檢查。”

“那你那麼認真地盯著試卷乾什麼?”

林一硯怔怔看著球場,回答得有些敷衍:“發呆啊。”

額頭和後背的汗在夏風的吹拂下一消而散,周身的熱意褪去之後就更覺得冷。他又抽了抽鼻子,想打噴嚏沒打出來,索性作罷。一手拿著礦泉水瓶,另一隻手捏著手機一角,重複轉著。

田鑫澤看他:“你不是從來不帶手機來球場的嗎?”

林一硯不走心地哦了聲:“以備不時之需來著。”

不過沒被需要上,有點遺憾。

·

時澄月到育和實驗小學門口的時候放學高峰期已經過去,校門口沒什麼人,隻有幾個還在等家長的學生們。

她站在原地,也不往前走,隻招招手:“時澄陽——這兒——”

遠處,一個小男生坐在原地,正和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說著話,他抬頭望去,又不知道和女孩說了什麼,然後擺擺手,朝著時澄月跑過去。

等時澄陽走近了,時澄月卸下書包塞進他懷裡:“幫姐姐拿著。”

時澄陽目瞪口呆,兩手抱住書包,仰頭,稚嫩臉上滿是納悶情緒:“時澄月,你又不讀書又不學習,每天帶著那麼多書來回跑是不是有毛病?”

時澄月閒散地走在後頭,雙手環胸,一派自得的樣子:“姐姐的事情,你不要過問。”

時澄陽翻了個白眼,故作老成地發問:“你開學考考得怎麼樣?”

時澄月隨手從時澄陽書包側麵的小口袋裡抽出一根棒棒糖,剝了糖紙放在嘴邊:“不知道。”

“肯定又是倒數。時澄月,你說咱倆都是一個爸媽生的,你怎麼就沒我厲害呢,我又考了年級第一。”

時澄月不帶任何情緒,敷衍地誇讚:“哦,真厲害。”

時澄陽自知沒趣,又說:“對了,我今天認識了一個新朋友——”

他回頭,卻正好和叼著棒棒糖的時澄月對上眼,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書包,“你你你你——”

奈何時澄月一點兒都沒搭理她弟的暴怒:“我今天認識了我未來的男朋友。”

時澄陽氣鼓鼓地轉過頭,小臉通紅:“時澄月你有毛病吧!”

時澄月哼哼兩聲:“是呢,家族遺傳神經病,你小心一點。”

時澄月回頭看了眼還坐在校門口等著家長來接送的小女孩,她的手裡似乎也拿著一根同樣包裝的棒棒糖。

心下明了,原來是小姑娘送的棒棒糖,怪不得小氣成這樣。

育和實驗小學到青山彆墅區的路程不長,公交隻要十分鐘,走路就要耗費些許時間。

時鳴磊和李淑然常常忙於公司事務,出差是家常便飯,所以家裡通常隻有姐弟倆和一個住家保姆。

“為什麼不讓張叔來接我們啊?”時澄陽前後各背著一個書包,走到半道上小少爺脾氣發作。

“我早上剛跟你說過,他老婆預產期,這兩天沒法來接送你了。”

“那我們為什麼不打車?”

聞言,時澄月轉過身,邊看著時澄陽邊倒著走:“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咱爸咱媽還沒成為暴發戶,我都是走路去學校的,哪來的錢打車。”

時鳴磊和李淑然在時澄月讀小學時還隻是公司裡的普通白領,那一年,時鳴磊迷上炒股,賺了點錢,又正好趕上了互聯網熱潮,夫妻倆心一橫辭職,白手起家,結果也是幸運眷身,賺了個盆滿缽滿。

走過一條青石磚鋪成的小路,轉彎就到了青山彆墅區,此時天已經完全融為黑色。

時澄陽大力地踩著時澄月的影子:“你上小學的時候也是一個人背兩個人的包嗎?”

時澄月:“沒有呢,所以你很幸運,多少男生想背你姐姐的包都沒這個機會。”

時澄陽氣呼呼地跟在後麵。

·

隔天早晨,時澄月隨手拿過桌上的肉鬆麵包和鮮牛奶,在玄關處穿鞋:“時澄陽,一個人上學不會被人販子拐跑吧?”

時澄陽:“會。”

時澄月冷笑:“那太好了,咱家三棟彆墅都歸我了。”

時澄陽插吸管的手一頓:“你想得真美。”

一個人上學隻是一句玩笑話,時澄月和時澄陽放學時間相近,但上學時間相差太久,司機請假的這幾天就由家裡的阿姨送時澄陽去上學。

時澄月走到校門口的時候眼睛一晃,目光落在站在學校大門口的男生身上。

男生身形高挑挺拔,左手手臂上彆著的紅袖標更鮮明得襯出皮膚白若冬霜。他的身邊站著一堆人,不是沒穿校服就是前額劉海長過眼睛,反正總有層出不窮的問題。

學校門口每天都有人檢查這些儀容儀表,凡是被逮住的問題學生都會被記下來統一上報至教務處和各班班主任手中。時澄月從來不關注這件事,卻因為今天的檢查人員是林一硯而多看了幾眼。

“時澄月,你不進去嗎?”一道微低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時澄月有些被嚇到,條件反射地往旁邊躲了一步。她側頭,一道清瘦的男生身影落在她身旁。

平複過心情,她打了聲招呼:“班長早啊。”

如果說中學時代,有人天生沒有名字,那麼這個人不是同桌,就是班長。

路梁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早上好,時澄月。”

“班長,這些人要站多久啊?”時澄月隨意地拉了拉路梁的袖口。

“站到早自習開始後五分鐘。”

江理實驗六點四十五開校門,七點二十到七點五十五是早自習時間。也就是說,她可以擁有四十分鐘的時間。

“在想什麼?”路梁問。

時澄月正在心裡盤算著,聞言回神:“沒什麼。”

路梁輕輕咳嗽一聲:“那你要和我一起進去嗎?”

時澄月:“好。”

時澄月刻意走在路梁的右邊,經過林一硯時他正低頭在紙上記名字,時澄月抬手,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彈了一下他的筆端。林一硯沒防備,筆陡然晃了一下,“嚓”一聲,在紙上劃出道短短的黑色痕跡。

他抬頭的時候,時澄月沒躲閃,她大剌剌地將目光投落在林一硯身上,無聲地做了個口型:“早啊。”

沒等對方做出什麼回應,她就扭過頭去,晨風吹起的長發將她的側臉遮了個徹底。

路梁將她的小動作收入眼底:“你認識他?”

時澄月搖頭:“但是馬上就要認識了。”

林一硯低頭看著白紙上因為她的動作而脫離原本字跡的筆畫出神,他想起時澄月剛剛回頭朝自己投來的那一眼,明媚五官連帶發梢都似哼出一段靈動清香。

開學第一周就輪上了他值周,所以要早起二十分鐘到學校。林一硯起床氣重,他在燥熱氤氳的困頓早晨帶著那點長時間沒有散去的起床氣,掛著張臭的不能再臭的臉迎接每一個學生與老師。

隻是這一刻,心裡的陰霾突然煙消雲散。

他居然覺得,這個落在自己肩頭的倒黴差事,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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