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澄月突然垮著張臉,巴巴地湊到他跟前:“好心疼啊。”
“……”
祁嘉虞沉默了。
田鑫澤也沉默了。
“你吃藥了嗎?”時澄月問。
“沒有。”
“感冒怎麼可以不吃藥呢,不吃藥就不會好的!”
是嗎……
田鑫澤覺得奇怪,他活這麼大歲數了怎麼沒聽過這道理。
“你就是缺少一個人提醒你吃藥。”時澄月往嘴裡塞了口西藍花,一本正經地說,“這樣吧,我們倆加一下微信,每天早晚我都提醒你吃藥。”
田鑫澤:“……”
大概是誰都沒想到這兩件事情之間的聯係,林一硯大腦重新啟動的這兩三秒功夫落在時澄月的眼裡就是拒絕的前兆。
為了防止來自被他拒絕的尷尬,時澄月立刻接話:“你有沒有聽說過美人魚的故事?”
林一硯順著問:“什麼?”
“從前有一條美人魚,有一天她看上了陸地上的王子,並對他一見傾心,於是她以雙腿為代價想要上岸見王子。如果她不能夠在一頓飯的時間內要到王子的微信,她的雙腿就要變成魚尾遊回海底了。”
她的聲音自帶裝模作樣的顫音,好像不給她微信就真做了一件傷天害理的殘忍事。
林一硯仔細地挑出香菜,堆在一邊,等到香菜拌牛肉裡徹底沒了香菜的蹤跡,他心滿意足地慢慢嚼著肥牛片:“那正好可以看清男人的真麵目。”
時澄月:“可是如果王子不把微信給她,她不僅要回到海底,還要被老巫婆賣給鄰國的鯽魚王子做童養媳,你忍心嗎?”
林一硯:“你是海的女兒?”
“對啊。”
這次,林一硯沉默得有些久:“海裡沒有鯽魚,它是淡水魚。”
田鑫澤和祁嘉虞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反觀時澄月一點兒也沒覺得尷尬,她挑挑眉,眼裡透著大剌剌的誠懇,一副學到了新知識的模樣:“是嗎,那我就是淡水湖的女兒。”
“......”
又不接她的話。
時澄月惱了,整個人像一隻癟了的氣球:“不給拉倒。”
田鑫澤看不下去了,主動說:“來來來,我輸給你。”
小氣球登時充上了氣,時澄月笑眯眯地把手機拿出來剛準備遞給田鑫澤,手腕附上一層灼熱感。
她一頓,垂眸,林一硯那雙冷白修長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大概是感冒的緣故,他的手溫度有些高,來自掌心的熱度源源不斷地貼合著她的手腕,像慢慢攀爬而上的藤蔓牢牢纏住她。
“怎麼——”
話未說完,林一硯轉而扣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往下壓,藏在餐桌底下。
“老師。”林一硯輕聲提醒。
前麵,三五個老師吃完了飯正慢悠悠地向外麵走來,眼神時不時在偌大的食堂裡巡視。
時澄月感受到她的手腕被林一硯用不大不小的力抓著,冰涼的機械表帶摩挲著她的皮膚。
老師們慢悠悠地走過他們所在的那一排餐桌,然後往食堂外走。
幾乎是在老師離開他們餘光的瞬間,林一硯就放開了時澄月的手。
“老師就老師唄,你這語氣這麼瘮人乾嘛?”
剛剛走過去的那一堆人裡就有十二班的班主任符江開。田鑫澤看見他就發怵,一直默不作聲,直到他走後,田鑫澤的囂張氣焰又回來了。
祁嘉虞忍不住好奇:“那你剛剛慫什麼?”
田鑫澤:“我哪裡慫了?”
祁嘉虞:“我都聽見你剛剛小聲說你完蛋了,你還說了好多遍。你又沒犯事,看見老師慫什麼?”
田鑫澤笑到失語:“我說這位第一次見麵還不認識名字的女同學,咱們可以秉持友好交流原則嗎?”
祁嘉虞:“原來你是想問我的名字。”
田鑫澤:“我想?行吧,我是想問你的名字。”
“那你叫什麼?”
“我叫田鑫……”澤……
“甜心?!”時澄月忍不住笑出來,“你怎麼叫這麼可愛的名字啊?”
一食堂的飯菜的確很難吃,林一硯現在毫無胃口。
他屈起手指,扣了扣桌麵:“待會兒把微信給你。”
時澄月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來,她眼睛一亮。
這就同意了?祁嘉虞所謂的難度大好像也沒有很大嘛!
後續,林一硯沒再說話,挑完香菜後開始挑魚香雞蛋裡的胡蘿卜絲。飯桌上所有的聲音都來源於田鑫澤那張侃侃而談的嘴。
時澄月直勾勾盯著林一硯,沒注意到他滾動的喉結,僵硬的夾菜動作,和因為緊張而放緩的咀嚼幅度。
她隻覺得這人又金貴又麻煩,不過吃個飯都能透出克己複禮的氣息。
但時澄月其實不是很喜歡這種一呆一板的感覺,尤其在吃飯這件事上。
搞得她也毫無胃口。
算了,以後還是不來找他一起吃飯了。
吃完飯後,四個人往小賣部走。田鑫澤拿了瓶可樂,問兩個女生要不要,得到的回答都是拒絕。
“林一硯,可樂喝嗎?”田鑫澤轉頭找林一硯的時候,他正站在麵包櫃前,拿了四個奶油椰蓉麵包。
田鑫澤:“你不是不愛吃甜的嗎?”
林一硯帶過他那瓶可樂:“突然想吃了。”
田鑫澤:“拿三個就行,我才不要吃這種齁甜的東西。”
話音剛落,林一硯已經刷好了飯卡,眼神點了眼他:“怎麼說這麼晚,浪費我的錢。”
田鑫澤覺得他有病:“???”
林一硯朝外走:“那我隻能給她們倆了。”
說著,他把一個奶油椰蓉麵包遞給祁嘉虞,剩下的三個給了時澄月。
時澄月:“三個都給我啊?”
林一硯:“嗯。”
時澄月準備向林一硯展露自己的小鳥胃人設,於是矯揉造作地半掩著唇:“可是我吃不完三個。”
林一硯:“奶油椰蓉包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彆說兩個,三個我都吃得下。”
時澄月眼前一黑,她記得自己說這話的時候都已經離十二班很遠了,沒想到他連這都能聽見,還一字不差地記著,然後擺出一張冷淡如麵癱的臉,繪聲繪色地模仿自己說話的模樣。
她捏著麵包的包裝紙,小聲嘀咕:“這你都記得。”
他突然側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時澄月,語氣淡淡然:“我記憶力好,彆人說什麼我都記得。”
“所以。”
他伸出手,忽略自己來自胸膛裡的正劇烈搏動的陣陣心跳聲,“還沒把微信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