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路梁又看了眼林一硯。恰巧對方也在看他,林一硯淡淡掃過他的臉,又若無其事地將目光移到來往的學生身上。
蔣凱承湊過來:“那個女生喜歡你?”
林一硯沒回答。
蔣凱承隨口說了句:“不過那個路梁一看就喜歡那個女生。”
“你認識?”林一硯問。
蔣凱承反問:“你不認識?”
多稀奇的問題。
林一硯默默扭過頭。
是什麼很厲害的人嗎?要認識他做什麼?
蔣凱承:“其實我也不認識,聽過名字而已,我們數學老師就是他們班班主任啊,他不是天天說這個路梁是他的優秀門生,穩居四班第一。”
話音剛落,他很清楚地聽見來自身旁的明晃晃帶著嘲諷的輕嗬聲。
區區一個班級第一。
也配高攀時澄月?
隨著時澄月的離開,林一硯的精神氣兒好像也一跑而散,他揉揉鼻梁,恢複成那副困懶模樣。
但他又開始暗暗期待今天中午的到來,期待自己即將收到的第一份情書。
一路走來,北樓其他班級都被朗朗讀書聲包裹,隻有四班成為特彆的存在,教室裡的人流動成春節前後火車站般的大陣仗,前後左右的角落裡都是三五成群的人組在一起抄作業。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看見路梁:“班長!班長來了!”
一瞬間,如餓狼似瘋狗的目光看向剛走進教室的兩個人:“班長,救命。”
時澄月近水樓台先得月:“班長,我隻要數學。”
路梁先把數學試卷給時澄月後才從書包裡拿出彆的作業遞給其他人。
“嘖嘖,路梁對你可真好。”祁嘉虞一屁股坐在時澄月前麵。
時澄月低頭抄著作業,無暇顧及其他,幸好數學都是選擇題,她裝模作樣地在題目上畫幾條線,在四個答案中隨意叉掉兩個選項,又在空白處寫上幾個公式。等時澄月把數學作業搞定後,從課桌裡拿出一張A4紙,拿過厚厚的曆史書墊在下頭,又換了隻筆。
祁嘉虞看著她這番堪稱沐浴更衣拜佛點香的大動作:“你乾嘛?”
“我要給林一硯寫情書。”
“情書?!”鄭冉冉也湊過來。
時澄月寫到一半就沒了興致,她把筆丟開,又把紙揉成一團扔進課桌。
鄭冉冉實時關注她的動態:“又不寫了?”
時澄月搖頭:“這都什麼年代了,誰會認真看情書啊,不寫了。”
“那你怎麼追?”
是啊,那應該怎麼追林一硯呢?
時澄月做了人生中一個重大的決定。
“你要去一食堂吃飯?”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祁嘉虞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時澄月點點頭。
祁嘉虞:“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時澄月貼心寬慰:“一食堂也不會難吃到難以下咽的。”
祁嘉虞:“我是說你太可怕了。”
·
上午第四節課下,時澄月拉著祁嘉虞往一食堂的方向走。每個窗口前都排滿了人,兩人權衡之下決定排在最短的那條隊伍後麵,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但是時澄月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食堂門口。
“我怎麼沒看見他啊?”她輕聲嘟囔。
祁嘉虞眼尖,一眼看見了林一硯:“彆盯著門口看了,人早來了。喏,在那兒。”
時澄月順著望去,目光落在靠窗那一排的位子上。
是林一硯。
區彆於其他人,他詭異地套了件春季校服外套,衣領被他拉到了頂端,半截下巴遮在拉高了的衣領裡,長腿局促地踩著長桌下的橫杠上,整個人透出蔫頭耷腦的模樣。
“嘖——”時澄月突然長歎一聲氣。
祁嘉虞奇奇怪怪地看著她:“乾嘛?”
“我每次見到他,他都無精打采的,感覺很虛的樣子。”
“……你見過他很多次嗎?”
時澄月細細盤算了一下,好像也沒有。
“硯啊,彆挑食了行不行,要不爸爸喂你?”田鑫澤看著林一硯對眼前這幾盤菜翻來覆去搗騰好幾遍了,就不見他往嘴裡塞一口。
林一硯有點煩地薅了把頭發,沒應聲。
“你感冒還沒好?這什麼身體素質啊!”
林一硯抬抬下巴,倔強地回:“早好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鼻音很重,田鑫澤笑著模仿他的口吻。
林一硯身邊的這位屬於是不說話無法順利進食的類型,一個人就可以撐起一段二人轉。他托著額頭,聽田鑫澤吐槽上午的英語小測,聽著聽著,他又開始想,他的情書到底什麼時候能來?
在某一刻,聲音突然消失,他覺得身邊這人能有片刻安靜也算稀奇。
“找……找你的?”田鑫澤碰了下林一硯的手肘。
他抬頭,時澄月就站在他麵前,一捕捉到他的眼神,她就立刻做作地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
“這有兩個空位,我和我朋友能坐這裡嗎?”
她戴了副大大的黑框眼鏡,頭發區彆於早晨,隨意地紮成了一個丸子頭,額前耳鬢都留著幾撮碎發散散地披落。
很神奇。
隻要一看見她,藥物帶來的困倦感就消失了。
林一硯驚訝於時澄月居然會出現在一食堂。
“可以嗎?”沒等到林一硯的回答,時澄月又問了一遍。
“嗯。”
時澄月坐在林一硯身邊,祁嘉虞在時澄月對麵,也就是田鑫澤的身邊坐下。
“你是……”田鑫澤對這張臉很眼熟。
“我叫時澄月。” 時澄月的目光在林一硯臉上逡巡了一下,“是他的朋友!”
朋友這個稱呼讓林一硯拿筷子的手在空中幾不可查地晃動了下。
進展這麼快?
他已經是她的朋友了嗎?
一個階段做一個階段的事情,就比如現階段,他就挺喜歡朋友這個稱呼的。
田鑫澤意味深長地哦了聲,他伸長手臂,搭在林一硯的肩膀上:“沒聽說你有交新朋友啊。”
林一硯甩開他的手:“我感冒了,離我遠點。”
時澄月的注意力在他最後的那句話上,她歪過腦袋去看林一硯:“你感冒啦?”
林一硯沉默片刻才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