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你好像一隻狗。(2 / 2)

兔子的回禮 關抒耳 25472 字 2024-03-28

時澄月打了個哈欠,把作業堆到左上角,等課代表來收作業。

“班長就不能偶爾遲到一次啦?”

·

“希望這次不要考的太爛了,希望我的數學能到八開頭。”

結束了期中考試,時澄月趴在桌上,盯著外頭跑老跑去追逐打鬨的學生,冷不丁冒出一句感歎。

祁嘉虞邊回頭邊拆薯片,還往她嘴裡塞了一口:“難得見你關心成績哎,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時澄月嚼著薯片反駁:“今天沒太陽。”

如她所言,今天陰雨陣陣,全校大課間門停止,在教室裡自習。

林一硯剛把衛衣帽子帶在頭上準備睡覺,就見符江開冷著一張臉走進教室。

班級裡的吵鬨聲瞬間門停止,他們敏感地發現,今天這位本來就麵癱臉的班主任心情好像更不好了。

“林一硯,出來。”符江開用手中卷起的書敲了兩下門,沉著聲音道。

其他人紛紛回頭,好奇地望向林一硯。

田鑫澤大氣不敢出,壓低了嗓門:“你犯什麼事情了?”

林一硯扯了下嘴角,聲音是一貫的散漫和不甚在意:“有事沒事他不都喜歡拉我們出去罵一頓嗎。”

看著林一硯和符江開遠去的背影,田鑫澤嘖嘖兩聲,和前頭的蔣凱承說:“瞧瞧人家這心態,真牛逼,這時候還有功夫講冷笑話。”

因為大課間門暫停的緣故,老師們都坐在辦公室裡寫教案。

“又要拉你們班寶貝去什麼競賽了?”隔壁桌的老師見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來,打趣道。

符江開敷衍地扯出一個笑:“彆胡說了。”

他一屁股坐下,雙手環胸,仰頭看著林一硯:“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麼嗎?”

林一硯如實回答:“不知道。”

符江開把手機拿出來,按亮屏幕挪到他麵前:“自己看。”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張照片,女生走在前麵,恰好轉頭將豆漿遞到他麵前,長發被風吹起,擋住了原本就模糊的側臉。

隻有林一硯的臉恰好暴露在照片中。

是幾天前和時澄月在校門口的早餐店買早飯時的照片。

第一眼評價——還挺般配的。

林一硯甚至想問符江開要來原圖保存著。

他不做任何掙紮:“是我。”

符江開冷笑:“我沒有瞎,我當然知道是你!我不知道的是,這個女生是誰,以及你和這個女生是什麼關係?”

林一硯沉默。

符江開繼續問:“我上次就想問你,你為什麼在上課時間門折紙,這可不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情。”

林一硯眼皮垂著,低頭看著鞋麵。

沒有得到回答是符江開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也不多問,隻說:“你剛開學的時候,沒分在我們班,你在普通班的班級排名都已經跌到了十,年級排名我就不說了,你自己應該還記得的吧?不要覺得自己做了兩年的年級第一就飄了,你這種人並不聰明,隻是靠死讀書讀上來的,一旦有除了學習之外的事情讓你分心,你的成績就會一落千丈!你懂嗎!”

“……”

從高組班主任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第節課已經上了有一會兒了。

如果不是廖衛峰和另一位老師恰好經過,打著馬虎眼,也許他還要再被罵一會兒,畢竟符江開怒火中燒的時候根本聽不進上課鈴。

林一硯沒有回教室,他去小賣部兜了一圈,最後隻買了瓶可樂,又在門口坐下。

“喵嗚~”一聲軟綿綿的貓叫從後頭探出。

林一硯回頭,看見黃主任探頭探腦地走過來,順勢在他腳邊躺下,又習慣性地拿粉色的肉墊去碰他的手腕上掛著的那個小老虎。

·

今天的體育課照例是每月一次的八百米小測,時澄月瞧著這霧蒙蒙的天氣,時時刻刻盼望下一秒體育老師能以天氣不好為由宣布八百米測試延期。奈何這可能性不大。

鄭冉冉是第一輪跑完八百米的人,她渴得要命,準備去小賣部買水。

“我也想喝水。”時澄月說。

鄭冉冉應了聲好,和祁嘉虞,還有一大幫女生朝小賣部走。

幾人走到小賣部門口的時候,祁嘉虞率先停下腳步。

“乾嘛?”

“那是林一硯吧。”

聞言,幾個女生探出腦袋,往那邊瞧。少年坐在台階上,腿伸得老長,時不時吊兒郎當抖兩下,就算坐著也能看出人高高瘦瘦,那雙手撓著貓咪的頭,似乎是在發呆。

“兔子不來可惜了。”

“他坐在那裡的樣子怎麼這麼可憐啊。”

“......”

女生們嘰嘰喳喳你一句我一嘴地談論著。

祁嘉虞走到林一硯身邊:“你在這兒乾嘛?”

林一硯想事情想的出神,沒注意到身邊突然出現的一大幫人,他愣了一下,片刻後恢複正常。

正要說沒事,視線飛快地在這群人裡掃了一眼。

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那答案便的確是沒事了。

停頓的這幾秒,祁嘉虞坐下來,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樣寬慰他:“學霸,你怎麼了呀?”

林一硯疑惑:“我怎麼了?”

祁嘉虞語重心長:“學習壓力大的話,你就跟我們兔子講啊,有不開心的也要和我們兔子講啊,我們兔子平時也不學習,天天吃飽了撐的閒著沒事乾,你要有事就去找她,千萬彆自己憋著。”

林一硯:“......我看著壓力很大嗎?”

祁嘉虞:“是啊,你剛剛坐在這裡,簡直就像一條落水——簡直就太可憐了呢。”

是嗎?

林一硯無聲歎氣。

真可惜,自己這麼可憐的一幕沒有被時澄月瞧見。

“走了。”他起身。

“你來小賣部一趟什麼都沒買嗎?”祁嘉虞好奇地看著他兩手空空。

剛剛那瓶可樂早就喝完丟進了垃圾桶裡,林一硯正要開口,話鋒一轉,輕飄飄道:“嗯,最近缺錢。”

·

祁嘉虞和鄭冉冉回操場的時候,還沒輪上時澄月跑八百米,兩人興衝衝地湊到時澄月身邊。

“兔子兔子!我們剛剛碰見林一硯了!”

時澄月哦了聲。

她每天都能碰見他。

“他連小賣部的水都買不起了。”

“哦......啊?!”時澄月驚訝地看著祁嘉虞。

祁嘉虞開始張牙舞爪地比劃剛剛的景象,描述得繪聲繪色。

已經資金緊張到這個地步了嗎!

真可憐。

時澄月腦袋一歪,那他豈不是連坐公交車的錢都沒有了嗎!

“太好了!”她眉歡眼笑。

祁嘉虞:“......”

鄭冉冉:“什麼太好了?”

時澄月:“他連買水的錢都沒有了,更何況是坐公交車呢。這不就是我和他一起坐車回家的好機會嗎!說起來,我好像都沒和他一起坐過公交車。”她站起身,像隻鬥誌昂揚的小獅子,“你們試想一下,車窗半開,微風拂麵,我湊近他,頭發飄過他的臉頰,然後把另一隻耳機遞到他耳邊,他能不心動?!這種時候,這種氛圍,我保準能聽見他震耳發聵的心跳聲!”

祁嘉虞和鄭冉冉齊齊鼓掌:“羅曼蒂克!夠羅曼蒂克!”

“不過,”祁嘉虞說,“你和他順路嗎?”

這句話提醒時澄月了。她想一出是一出地拿出手機,沒頭沒尾的給林一硯發信息:【你家住哪兒?】

那邊回的很快:【?】

【RbRb:我隨便問問。】

【大騙子:淮淩公館。】

時澄月沒忍住吹了聲口哨。

淮淩公館和青山園在一條大道上,隻差了站公交。

鄭冉冉好奇地看了眼聊天記錄,視線觸及那四個字之後誇張地挑了下眉:“籃球場還有沒有這種有錢的大帥比可以撿一撿啊?”

時澄月沒應,已經在對話框裡打字了。

祁嘉虞幽幽插話:“你確定住這裡的人是坐公交回家的?”

時澄月的手一頓:“那我問問。”

祁嘉虞:“也算認識兩個月了,怎麼連人家怎麼回家都不知道?”

因為林一硯怎麼回家和她無關,時澄月也從沒想過要和他一起回家,如果不是今天的心血來潮使然,她自然不會主動開口問這個問題。

【RbRb:你晚上怎麼回家?】

對麵秒回:【公交。】

隔了幾秒後補充:【304路。】

時澄月:“看,這不巧了嗎!”

【RbRb:我們晚上一起回家吧,我請你坐百萬的公交車。】

“時澄月,跑步了。”路梁從後頭經過,依次點著名單上的名字。

時澄月比了個ok的手勢,她把手機塞進外套裡丟給祁嘉虞,蹦蹦跳跳地往操場跑去。饒是習慣了好姐妹風風火火的樣子,祁嘉虞在後頭還是看得有些無語。

第組跑八百米的女生站在跑道上,號令一發出,時澄月第一個衝了出去。

隻是一個簡單的八百米小測,時澄月算好了自己的速度,跑進分五十秒之內就可以了,她把握著自己的速度,在人群中處於不快不慢的位置。最後一圈,額頭上的汗水一點點滴落下來,落進眼睛裡,有些發澀。

她抬手揉了下眼睛,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不知道是誰伸出了一條腿,等時澄月注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想躲開,鞋麵卻被絆倒。

在這種衝刺的速度下,直直倒下去,肯定完蛋了。

時澄月下意識閉上眼睛。

電光火石間門,有人拽了一下她的手臂,她摔在那人身上。

“天哪!沒事吧!”

周圍一陣混亂,有人在驚呼。

時澄月睜開眼睛,路梁拽著她的手臂,把她往一邊帶,自己則重重地摔在地上,麵部五官緊緊皺著。

“路梁!沒事吧?”體育老師撥開聚集在一起的人群。

路梁額頭冒了密密麻麻的汗,倒吸了一口涼氣:“沒事,可能是腳崴了。”

時澄月站在一邊,膝蓋處磨破了一層皮,但是比起路梁的狀況來說這點小傷口並不算嚴重。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焦急地看著路梁:“對不起啊班長,我不是故意的,我剛剛沒站穩。”

“好了好了,趕緊去醫務室。”體育老師把剩下幾組的計分任務交給體育課代表。

時澄月爬起來:“我也去吧。”

體育老師對她說:“你呢?沒什麼事吧?”

時澄月搖頭:“我沒事。”

體育老師:“保險起見,你也去醫務室檢查一下。”

時澄月應了聲好,走在路梁身邊。她滿臉歉疚,不停地和路梁說對不起。

路梁費力地扯出一個笑:“沒關係。”

祁嘉虞和鄭冉冉站在後頭,祁嘉虞雙手環胸,眼裡透出幾分異樣,她手肘碰了一下鄭冉冉:“你剛剛看見了嗎?”

鄭冉冉不解:“看見什麼?”

既然鄭冉冉沒看見,祁嘉虞也不再多說。

操場上人來人往,也許是她看錯了。

可是,那個模樣,真的很像是路梁伸出腿絆的時澄月啊。

·

醫務室裡,校醫給路梁完整地檢查了一遍。

“輕微腫脹,不嚴重,冷敷一下就可以了。”校醫說著,又看向時澄月,“你呢?”

時澄月搖搖頭:“我沒事,他應該比較嚴重吧。”

路梁看著她緊皺著眉頭,本就白皙的臉被驚嚇和歉疚夾雜著,兩手緊緊攥著衣角。他沒有說話,動腿的瞬間門很輕地嘶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涼氣。時澄月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眼見路梁這副樣子,心裡的愧疚感更甚。

體育老師回頭看了眼兩人:“路梁,你先在這裡休息,時澄月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回操場吧。”

時澄月嗯了聲,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路梁:“你——”

路梁對她笑笑:“我沒什麼事,放心吧。”

饒是路梁這麼說著,時澄月還是憂心忡忡,愧疚如終日不散的陰雲縈繞在她心頭。要是路梁不拉住她的話,現在躺在醫務室的就是她了。

一整個下午,時澄月都心神不寧的。

祁嘉虞轉頭看她:“你乾嘛呢,傻了一個下午了。”

時澄月垂著嘴角:“就是很煩。”

鄭冉冉問:“煩什麼?”

煩惱於路梁幫了自己,自己就這樣欠了彆人一個人情。

她又應該拿什麼來還呢?

最終,這些都化作一聲歎氣。時澄月靠著椅背,隨手打開手機,微信最上方,是林一硯的消息。

隻有一個字——【好。】

下午第四節課放學後,時澄月站在校門口等人。隔著老遠的距離,她看見了林一硯,於是朝他揮揮手。

“你怎麼了?”林一硯剛站到她旁邊就問。

時澄月整個人愣住,心道她的情緒有這麼好發現嗎?

林一硯沒等到回答,腦袋一歪,示意她再說一遍。

時澄月沒明白他這歪腦袋是什麼意思,於是學著他的樣子也歪了一下腦袋,幅度比他還大。

林一硯凝視了她幾秒,最後抿了抿唇,不管校門口等學生放學的家長朝他們兩人投來的目光,他心一橫,腦袋歪得更厲害。

從時澄月的角度看林一硯,他簡直就像一條正在搖晃著尾巴和腦袋的大金毛。

很微妙的,時澄月覺得他可能是在難得逗她玩,所以很給麵子的,時澄月笑出聲來:“好幼稚啊林一硯。”

林一硯麵無表情地扯了一下嘴角,然後立刻直起身子:“開心了?”

時澄月笑得眉眼彎彎,她猛得點點頭:“你剛剛好像一隻狗。”

林一硯淡淡點評:“你也是。”

時澄月睜大眼睛:“我哪裡像狗啦?”

林一硯思考了一下:“像薩摩耶。”

時澄月哼哼了幾聲:“那你就是大金毛!”

兩人並排準備往公交車站的方向走,時澄月隨意地往後掃了眼,路梁背著包,一個人一瘸一拐極其緩慢地走在路上。

顯然,因為腳崴的緣故,走的極其費力。

林一硯見她站在原地:“怎麼了?”

時澄月解釋:“我今天體育課上跑八百米的時候差點摔倒了,還好班長拉了我一下,結果害得他腳崴了。”

那滿滿的愧疚感在見到路梁之後又卷土重來。

路梁經過兩人身邊,他和時澄月打了個招呼。

“你的腳好點了嗎?”時澄月問。

路梁說:“沒關係,不用管我。”

沒有說好點了,也沒有說更疼了。時澄月低頭看著他的腳,腳踝處貼著膏藥,也看不出什麼情況,她捏緊了袖口,最後歎了口氣。

時澄月看看路梁,又看看林一硯,莫名有些心虛。

最後極其不自然地捋了下頭發,從口袋裡拿出個硬幣塞到林一硯手裡:“塊錢應該夠了吧。”

林一硯沒法說清自己此刻是什麼情緒,可是這個行為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是因為我才腳崴的,我就這麼放他走有些不好意思。”時澄月聲音越來越輕,“不好意思呀林一硯。”

林一硯沒作聲,時澄月看著他,咬著唇,最後說:“我先送他。”

說罷,她對路梁說:“你走慢一點,小心一點。”

和林一硯的視線對上的那一刻,路梁再無法掩飾自己此刻得意的內心,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點弧度。

林一硯忽略路梁那可以稱得上不太友善的眼神,他抓住時澄月的手腕,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捏得滾燙的手心緊緊貼著她纖細手腕。

他體溫高,乾燥掌心滾燙,像初升的烈陽滾過她的周身,於是炙熱氣息和洶湧熱度避無可避。

時澄月猛然回頭。

少年烏發柔軟,和白淨膚色相映,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長睫微垂。

簡直就像……像叼著主人褲腳卯足了力氣往回拽的狗狗,漂亮五官上露出隱約乞求神色。

“怎麼了......”大腦一瞬短路,時澄月愣愣地問。

灼灼視線四目相對,在空氣中如摩擦起電。

他的瞳仁發亮,像浸泡在澄澈湖水底下被水衝刷得發亮的鵝卵石。

“怎麼?”沒等到回答,時澄月又問。

緊繃的身體突然變得鬆弛,林一硯鬆開她的手腕:“時澄月,彆老是和彆人說不好意思。一個人回家又不會死,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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