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熱血青春漫女主角·月。……(1 / 2)

兔子的回禮 關抒耳 19815 字 2024-03-28

時澄陽小時候老是不聽話,調皮搗蛋樣樣都來。李淑然為了治好他這些數也數不清的壞毛病,經常動手。後來她參透了,針對這類調皮搗蛋的孩子,隻能采取懷柔政策,反其道而行之大概有奇效。

所以那段時間,全家都處於一種時澄陽無論做了什麼事都要大力鼓勵他的氛圍之中。

比如,時澄陽不小心把時鳴磊買的古董花瓶砸碎了,李淑然想著自己從網上找來的攻略,在時鳴磊動手教育兒子之前,極力鼓掌,語氣溫柔:“哇,媽媽發現你的命中率很高哦,我們陽陽以後一定是一個優秀的足球運動員,不過媽媽希望以後你能踢中的是球門或者籃筐,而不是家裡的花瓶呢。”

那時李淑然看著時澄陽因為害羞和驕傲而發紅的小耳朵,她就知道這種描述式鼓勵是正確的。

可惜,隔周時澄陽就用他精準的球技一腳踢碎了小陽台的玻璃。

李淑然聽著玻璃碎了的聲音,表情無波無瀾,她平靜看著時鳴磊:“老公,彆打死就行了。”

彼時時澄月盤著兩條腿在沙發上幸災樂禍地看戲,她已經不爽這種行為很久了。

就知道,這種不知道哪個三流網站上看來的育兒攻略就是胡扯。

隻是,隔了這麼久,有人也在她身上采用這一招,她驚訝地發現,還挺受用。

就比如現在,她就特彆想衝回教室,喝一碗雞血然後努力學習來著。

所以在三樓和四樓的樓梯轉角口,時澄月慷慨激昂地和大家告彆,撂下一句“我文綜卷的地理部分得分太低了,我要去學地理了”,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班級。

田鑫澤滯愣地側過頭,對祁嘉虞說:“她是不是把你忘了?”

祁嘉虞看著時澄月的背影和那一束在空中晃蕩的馬尾:“……誰說不是呢。”

蔣凱承虛心求教林一硯:“你哪裡來的話術?”

林一硯想了想,回答得誠懇:“如何鼓勵孩子?這四種鼓勵孩子的方式最管用,家長必讀!”*

·

家長會就開在成績出來後的第二天,是個周三。所以這個周三顧秀琦推掉了一個並不重要的會,前一晚林一硯在她麵前千叮嚀萬囑咐說是得穿得好看些,不要給他丟臉。顧秀琦百度了一下自己兒子的現狀,百度給這些男生的專有名詞為擲地有聲的兩個字——

舔狗。

睡到九點自然醒,顧秀琦翻遍了自己的衣櫃,床上的手機叮了一下。

顧秀琦點開,是林一硯的微信消息:媽,穿好看點,不要給我丟臉,也不要遲到了。

狗兒子,一夜退回初中,上課又在玩手機!

·

第二節課下正是大課間時間。

今天是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豔陽天,做操不需要穿校服,時澄月把校服外套一丟,跟著祁嘉虞和鄭冉冉做操。

時澄月站在倒數幾排,沒骨頭似的做著操,扭動的四肢柔軟程度堪比魷魚。按照時澄月的身高,她應該是站在中間排的,但是廖衛峰說她這樣的人站在前頭要是被教導主任和校長看見了會覺得現在的青少年頹廢懶喪。考慮到四班的麵子問題,廖衛峰特地把她調到後麵,嚴格遵循不合理的連坐原則,她那兩個好姐妹跟她一起流放到後頭。

音樂放到一半的時候,前頭傳來幾聲躁動,鄭冉冉一臉興奮。

“兔子兔子,看前麵!”

前麵都是人頭,她能看清什麼東西。她往左跨了一步,脫離開自己班的隊伍。

最前麵空著的水泥地上,站著一個高個女人,到鎖骨的中長卷發,外頭套了件焦糖色的薄款風衣,下身藍色牛仔褲和一雙與風衣同色係的高跟短靴。

林一硯就站在她身邊,女人正笑著和黃忠實說話,另一隻手抬起整理了一下林一硯的衣領。

時澄月忘了做操,傻傻地站在原地,就見那幾個人的目光隨著廖衛峰的手一指,齊齊朝自己的方向看來。

林一硯不知道顧秀琦來的時間是如此的尷尬,家長會安排在了下午,卻不想顧秀琦大清早就來了。

他正在後頭做著操,突然被符江開和黃忠實叫住,然後眼神一瞥,就看到了顧秀琦。

按照他對時澄月的了解,要她下來做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他幾乎沒怎麼在大課間結束結伴回教室時撞見過時澄月。顧秀琦這個點來,如果時澄月正好逃了大課間,估計又要被廖衛峰一頓罵。卻沒想到,時澄月今天居然下來做操了。

他和顧秀琦順著廖衛峰手指的方向朝後頭看去,時澄月站在四班和五班中間,獨立地自成一排,正伸長脖子往這邊看,隔著好遠的距離,兩人目光默契地對上然後如暗度陳倉般交換,時澄月突然腳步一挪,縮進隊伍裡。

“時澄月,出來一下。”廖衛峰走到時澄月身邊叫她的名字。

時澄月跟在廖衛峰身後,在四班和五班的注目禮下往前走。

“那個該不會是林一硯的媽媽吧?”

“懂了,這算見家長嗎?”

路梁忘記了做操,眼睛直直盯著前頭,祁嘉虞回頭的時候,他又迅速地收回眼,看不出什麼情緒。

見狀,祁嘉虞也若無其事地把目光收回。

斷斷續續的議論聲傳進時澄月耳朵裡,等走到最前麵時,行來注目禮的就不隻是四班和五班的學生了。

“林一硯媽媽,這個就是時澄月。”廖衛峰說。

時澄月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動站在林一硯身邊,好像站在他身邊就有了些許安全感。她抿唇:“阿姨好。”

顧秀琦沒有過度打量她,隻是淺淺微笑:“你好。”

“林一硯媽媽,我們去辦公室聊。”黃忠實說。

“好。”

黃忠實和顧秀琦走在最前麵,林一硯和時澄月走在最後。

林一硯低頭:“臉紅什麼?”

時澄月捂著臉,身後仿佛長出根小尾巴搖了搖,語氣做作帶嬌羞:“嗚嗚見家長了,我都沒穿好看的衣服,怪不好意思的。”

林一硯:“......”

嗚……嗚什麼嗚啊……

看著好像挺好意思的。

“對了,黃主任跟你媽媽講了什麼呀,不會說了我的壞話吧?”時澄月問。

“沒有。”林一硯看著她,“講了通體製內發言罷了。”

這是什麼意思?

時澄月眨眨眼,攥住他眼裡一閃而過的促狹。

瞬間懂了。

看不出來,林一硯還有一點冷幽默在身上。

·

顧秀琦直言直語表示會賠償更換玻璃窗所需要的全部費用,並說為了安全起見,建議學校內所有教學樓的玻璃窗都重新檢查一下是否牢固,如果需要更換,她願意提供所有資金。

林一硯站在後頭一句話都沒說,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倒是時澄月瞠目結舌,迅速在心裡盤算著這錢。

天哪,這得花多少錢啊。

想不到林一硯還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聊完了這件事,黃忠實、廖衛峰準備和顧秀琦聊一下林一硯最近的學習狀況,原本符江開也應該在教務處裡,他臨時接了個電話出去了。

林一硯和時澄月在走道上漫無目的地來回走著。

“你媽媽好漂亮呀。”時澄月說。

林一硯:“還好。”

還好?

“你媽媽居然說要把全校的玻璃窗都換掉,你們家肯定很有錢。”時澄月又說。

“是的。”這次他倒是坦然認下。

這下輪到時澄月無話可說了。

兩人正沉默著,樓道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是啊,又來這一套。對了,他進你們重點班的時候不就是他爸媽承包了操場重建的錢嗎?”

“......”

“他哪裡能算聰明?他進我們班前我問過老劉他們班學生們的現狀,他那時候天天熬夜讀書到淩晨兩三點,但是田鑫澤每天就學到十一點,能保持年級前三,他要學到淩晨才能勉強保持第一,而且和田鑫澤的差距拉得也不大。”

“......”

“行了,我掛了,我要去應付老黃了,省的他又說我對學生不上心。我就不明白了,該上心的不用我上心就能好好學習,不該上心的學生我就算上心了那不也是浪費我的時間嗎。”

符江開掛斷電話,徑直上樓。

二樓拐角處,時澄月連呼吸都不敢加重,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一硯。少年靠著牆,頭發自然柔順地垂落,球鞋鞋跟沒有節奏地點著地麵。

“林一硯。”時澄月乾巴巴地出聲,拽著林一硯的衣擺。

“嗯?”他麵色如常地抬頭,“你餓不餓,待會兒讓我媽請你吃飯。”

好低級的轉移話題術。

時澄月眨眨眼:“剛剛符江開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一硯點頭,打斷她:“嗯。”

時澄月:“真的沒有放在心上?”

林一硯:“真的沒有。”

時澄月:“為什麼?”

怎麼不難過也需要理由呢?

沉默的這會兒功夫,時澄月仔仔細細盯著他的臉看,心下得出結論,他是在強裝鎮定,沒有人會在聽到自己的老師在背後這麼嘲諷自己且將自己的努力默認成無用功的垃圾後還能心緒毫無波瀾。

時澄月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義憤填膺從何而來,她下意識開口:“不行,我得去和——”

“哎哎哎。”林一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語氣帶笑意,“你乾嘛去啊?”

“我最討厭這種老師了,我要去替你正名!”

“然後呢?”

時澄月不吱聲了。

她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然後應該怎麼樣。

她隻是覺得,林一硯是她的好朋友,符江開不能這麼說他……

“彆衝動。”林一硯繼續說,“你冷靜冷靜。”

這是說的什麼話,她要冷靜做什麼?

不過,時澄月看了眼林一硯,他神色平靜,眼裡都似乎帶著點無所謂的笑意。倒是自己,整個人忿然作色怒氣衝衝,該冷靜的似乎的確是她。

“你乾嘛一直笑啊!”時澄月不解,被罵的人可是他,他為什麼可以做到毫不在意?

林一硯抿唇:“那我不笑了,行嗎?”

一陣插科打諢後,符江開已經走遠。林一硯這才正色,“我真的沒在意,他要這麼覺得我也沒辦法,你說了又怎麼樣,你小心他給你頒個頂撞老師的罪名。”

時澄月一下甩開他的手,嘟囔:“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情了,我那時候的同學都覺得我超酷。”

“不是第一次?”

時澄月:“嗯!”

關於這個,她沒有自大吹牛。這短短人生裡,她還真的做過類似的偉大壯舉。

初三那年,時澄月因為遲到加抄作業被班主任發現,老師讓她去辦公室罰站。那應該是初三上學期開學後不久的事情。國慶前後的天氣還是酷暑,時澄月到辦公室的時候才發現裡麵站了一堆人。

旁邊的男生賤嗖嗖地說教室不開空調,但辦公室開,這趟罰站值了,他以後要天天遲到。

時澄月站在一旁笑,心說這倒是個好主意。

辦公室另一邊,兩位班主任正在討論班上的一位學生。時澄月在三班,她認出那是隔壁重點班一班和二班的班主任。

起先隻是罰站無聊,恰巧又八卦心思作祟,她好奇地吃著重點班的瓜。

二班的班主任從頭到尾都憤怒盎然,抱怨教導主任為什麼要把這個同學塞進他的重點班,不過就是仗著自己的爸爸媽媽承包了操場和教師宿舍樓翻修的錢,如果每個學生都像他這樣走後門,那重點班和普通班又有何區彆?

時澄月起先不甚在意,可是那二班班主任越說越過分,什麼家裡有錢又怎麼樣,富也不過隻能富一代罷了,像他這樣的廢物還想靠著吃爸媽老本吃一輩子嗎?長得好看也不過是繡花枕頭爛草包,這樣的學生他見多了……還有很多難聽的話,讓人覺得這不應該是從一位教書育人的老師的口中可以說出來的。

一起罰站的男生女生們在窸窸窣窣地交談。

也是在這一刻,時澄月突然開口:“老師,不吃嗟來之食的話,你為什麼不從宿舍樓搬出去呀?”

時澄月經常被人評價為一個頭腦簡單且直言勿諱的人。起初她還會反駁,後來她覺得這個評價太妙了。她可以借著頭腦簡單這個由頭說很多很多的真心話,反正沒人會責怪情商盆地。

但是說著說著她突然把自己說生氣了。

於是她幾乎是用儘了自己腦子裡所有能上台麵的話,說這位老師,既然想要保持高風亮節文人傲骨,那就搬出去住,既然看不慣這社會上有所謂的走後門的事情,那他可以做抗爭,無畏的抗爭也可以算是抗爭。

要麼慷慨陳詞地向上級領導表達自己的想法,要麼閉上嘴巴做一個啞巴,再不濟私下拉人悄悄談論發泄情緒都是合理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敢當著一眾不敢反駁他話的、比他低一級的老師和學生發泄自己的怒火。

而且,她打從心眼裡覺得這位被塞進重點班的學生還挺可憐。一個差生,他被他爸爸媽媽塞進重點班,強迫跟上加快的進度,想想就強人所難。

如果他愛學習,成績還差,那他看著二班這些把他遠遠甩在背後的優等生,應該會很痛苦。如果他不愛學習,那在這樣的氛圍這樣的環境,還有這樣的老師的加持下,應該會更痛苦。

身旁站著的男生女生們紛紛低聲說她酷爆了,那一瞬間都覺得她身上好像散發出了屬於二次元的光。

可惜的是,熱血青春漫女主角·月,說完這些話後沒有順利地從老師辦公室走出來,其他學生被班主任趕回了教室,隻有她一個人留下來被單獨批評到午休時間。

肚子餓得咕咕叫的時候,其實時澄月還有些後悔,她幫了一個素未謀麵的學生說話,結果落得個餓肚子的下場。

可是等回到教室後,她發現課桌裡居然塞了兩瓶AD鈣奶和兩個椰蓉奶油包,那一瞬間她眼睛一亮。

拜托!誰說做英雄隻會付出代價不會收獲回報!

這不就有圍觀的平民百姓為匡扶正義的熱血少女送上他虔誠的摯禮了嗎!

“我沒吹牛哦,你信不信?”時澄月問他。

明淨雙眼裡粲然盈亮。

她不知道林一硯在想什麼事情,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認真在聽,不然怎麼連一個敷衍的回複都沒有?

所以她微惱:“你在聽我說話嗎?”

像一場夢驟然清醒,他心跳都有些失衡。林一硯垂眸,開口緩慢:“我信。”

他當然相信。

那天,他站在辦公室外,來交學生信息表,恰巧聽到了辦公室裡老師們的談話。他當時還在想,為什麼要修操場和教師寢室樓,倒是可以把這隔音不好的辦公樓拆了重建。

顧秀琦總是說環境一定能在不同程度上影響一個人的性格,處在好好學習的氛圍之中的人,也一定會愛上學習這件事的。

林一硯反駁了好幾次,最後實在懶得反駁了,心說就隨她去折騰吧,反正家裡有錢,花的也不是他的錢。他媽愛怎麼搞就怎麼搞。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