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澄月的這份不清醒一直持續到在李淑然和時鳴磊為自己過完生日後,連時澄陽把蛋糕抹在她鼻子上這等觸怒龍鱗的事情都被她一概忽略。
時澄陽自己都覺得奇怪,賤嗖嗖地湊上去:“姐,你為什麼不打我?”
時澄月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她哦了聲,輕飄飄給他一拳。
時澄陽:“……”
他拔高音量:“姐姐姐姐姐姐——!!!”
時澄月終於反應過來:“你乾嘛?”
說著還重重給他一拳,“欠揍啊你,沒大沒小的。”
感受著肩膀上的絲絲痛意,時澄陽放心了,他殘暴凶狠的姐姐回來了。
李淑然和時鳴磊在對麵看著,早就對這畫麵見怪不怪了。
等時澄月回到房間,一番洗漱之後已經逼近淩晨一點了。她看了眼手機,林一硯連彈了好幾個消息,時澄月以為是什麼大事,趕緊點開。
結果,一打開微信,消息紛紛彈出來。
【林一硯:[圖片]】
【林一硯:[圖片]】
【林一硯:你們做過這張卷子嗎?】
點開圖片,是一張數學卷。
時澄月:【沒有,這是這周末的作業】
她沒想到這個點了,林一硯還沒睡覺,他很快回來一句:【這張卷子的題很典型,雖然明天周一,你肯定不會做了,但是等試卷發下來之後你不要去抄彆人的,可以試著自己再做一遍。】
時澄月:?
林一硯沒事吧?
她在這邊思緒亂飛魂牽夢縈,林一硯卻在那邊給自己發數學卷子,這都淩晨一點了,至於特地發條消息來告誡她不要抄作業嗎?
【RbRb:哦。】
似乎是可以結束對話的趨勢,三分鐘之後,他的信息又發了過來:【晚安。】
窗沒關緊,有一絲風飄來,灌進了窗簾裡,它一飄動,時澄月下意識一驚。
乾嘛啊時澄月!不就一句晚安嗎,這麼普普通通的兩個字何至於把自己嚇成這樣了?
還有化妝鏡前,那白裡透紅的臉頰,燙意甚至都氤氳到了耳朵,到底為什麼紅?
所以為了撫平燥熱的心,她把書包從地上撿起來,翻出了那張被稱為題題皆典型的卷子,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效果很讚。
她看了幾眼,心就涼了下來。
她就不信了,平時做題都能做出來,突然來了幾道稍微難點的典型題,她就一朝回到解放前,鯉魚翻身又變鹹魚?
劉海隨意地用夾子夾了上去,隻有幾根碎發隨意地掉在額前。鹹魚嘴裡咬著筆帽,手起刀落,如冷血殺手般麵無表情地拍死自己手臂上的蚊子,輕哼一聲。蚊子都能在寒冬臘月裡堅持不懈地吸血,更何況是她!
反正還年輕,猝死的幾率比較小。她就要把這張卷子做完,就算做不完,至少隻能留下每項題型的最後三道題吧!
最後,時澄月在桌上沉沉睡去。中途半睜開眼睛往外看的時候,如白晝的光落入眼底。時澄月口水一擦,卷子和筆都隨意一丟,然後爬回床上,倒頭就睡。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八點了。
鹹魚遲到了!
時澄月麻利地從床上起來,快速地洗漱過後拿著書包就往外頭跑,跑到一半又回房間,趴在地上把那張數學卷子找到之後又立刻向外衝。
預判很準,到教室的時候第一節課上課鈴聲正打響了。
第一節正是廖衛峰的課,時澄月在門口被短暫批評了兩分鐘才被放進來。等坐下後,她發現大家的桌上都攤著周末的那張數學卷子。
時澄月問:“這卷子不交嗎?”
鄭冉冉:“你走運了,廖衛峰一大早就殺過來檢查作業,好多人都沒做,把他氣得差點昏過去,他就說不用交了,這節課直接講。”
以往,每每輪到這種情況她都覺得竊喜慶幸,真是上天垂憐,可是到了今天,她的心理被失落填滿。
可能是難得付出了些許努力,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彆人給與自己一點肯定的證明。
就像是在牢裡努力表現良好的人好不容易獲得了提前釋放的機會,結果新皇登基,濃雲退散,日照金光,大赦天下。
刑滿釋放的時澄月自然是不情不願的那一類人。
·
如果每道題都認認真真事無巨細地講解,一節課是講不完一張卷子的。廖衛峰講到倒數第四題的時候下課鈴聲正好響起。
他說了聲下課。
時澄月看著正被值日生慢慢擦乾淨的黑板,心裡哀嚎一聲,為什麼就恰好講到倒數第四題,其實她想聽倒數第三題來著。
淩晨做題的時候,她本來都覺得難,後來想到林一硯教的解題思路和方法,突然福至心靈,做出了一道難題。可能是嘗到甜頭了,時澄月沒覺得困,直到做到後麵幾道大題,發現真的太難時才放棄到睡著。
她還想讓廖衛峰講講倒數第三題,看看自己做的對不對呢。
這份迫切甚至讓她等不到明天的數學課了。
時澄月拿著卷子和筆,在座位上躊躇。
很本能的,她不想讓大家知道她在好好學習。倒也不是傳說中的“學婊”,隻是期末考試快到了,萬一大家知道她每天這麼認真地學習,結果最後考了個狗屎一樣的分數,那豈不是把笨蛋兩個字真真正正地嵌刻在自己腦門上了。
不管了!被看見自己在學習又怎麼樣?
學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學習。
時澄月一拍桌,拿過試卷和筆往外走。
她這動靜極大,幾個女生湊上來:“她乾嘛去?”
“拉屎?”
“你拉屎不帶紙帶數學試卷?”
“時澄月拉屎還真有可能帶數學試卷哎。”
女生哄笑散開:“哈哈哈哈說的也是哦!”
時澄月在沒有犯事兒的情況下進廖衛峰辦公室可以稱得上是一大奇觀。她進辦公室的時候,裡麵隻有廖衛峰,和另一個班的班主任。
廖衛峰一看見她,眉毛下意識一皺,剛旋開的保溫杯又擰緊:“你又犯什麼事了?”
時澄月:“……”
這不就是對學生刻板印象了嗎!
時澄月把試卷攤開,然後指著倒數第三道題:“老師,我這題不會做。”
廖衛峰的驚訝很明顯地寫在了臉上,似乎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話。他低頭看著那張攤開的卷子,雖然卷子皺巴巴的,卷麵也不整潔,各種公式寫了又劃,劃了又寫,還有一些用鉛筆寫的草稿痕跡。
前半張已經被他講過的卷子中,做錯了的題用紅筆畫出來,在一旁寫了正確答案和公式。
“自己寫的?”
不怪廖衛峰會這麼問,雖然自己分過好幾個班,但是從高一進學校開始,廖衛峰就是她雷打不動的數學老師。他早就摸清了自己的品性,會問出這話也無可厚非。
時澄月認真點頭。
廖衛峰沒接話,抽出一邊的草稿紙,給她講題。
時澄月其實有一瞬間失落,她以為廖衛峰見她大換血的模樣會表揚她,卻沒想到這就沒了。
饒是這樣,她也認真地聽著。
廖衛峰講題其實和林一硯差不多,從概念出發,但是又比林一硯精準且一針見血。因為以前基本不怎麼聽數學課,所以時澄月對廖衛峰的講課方式知之甚少,今天終於獲得了這一對一的機會,她發現經過廖衛峰講過的題目,思路瞬間變得通暢。
“找對方法了,就很簡單。遇到真正的難題也不要怕,它可能隻是把多個你根本都不會想到的知識點串了起來,所以要熟練掌握每一個基礎題型,打好基礎,上層建築才會牢靠。”廖衛峰說。
時澄月:“這是我們政治的內容。”
廖衛峰嘖一聲,又旋開保溫杯:“融會貫通一下嘛。”
問完題,其實已經上課過好一會兒了,不過因為是自習課,兩人都沒在意。
時澄月看了眼時間,抿著唇,思忖許久才問:“老師,那能不能給我講講倒數第二題啊。”
她當然知道,她這樣的成績和基礎想要解出倒數第二題簡直是天方夜譚,可是矮子也有爬高樹的權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