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沒回宿舍。
我訂了兩間房,走之前,她拉住我的手。那天的她穿了件鵝黃色的小吊帶,外麵披著白色的薄款針織衫。
因為紮著丸子頭,所以頭發無法充當她通紅臉頰的遮蓋物。她問我:你想摸摸它嗎?
她是不是以為我是什麼恪守戒律清規的光頭和尚?
這是什麼值得問的問題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4
她讀大一的那年寒假,我媽說今年不在江城過年了。所以我想帶她來見我家人的計劃在她讀大二那年才得以實現。
因為過年要陪家人,所以她提前半個月來我家小住了幾天。
當時苗禾正值期末考試臨近階段,她在樓上陪時澄月搭了會兒樂高就下樓了。於是陪她搭樂高的任務終於光榮地落在了我身上。
搭到一半她沒了興致,恰巧她的快遞到了。她蹬蹬蹬跑下來,又蹬蹬蹬跑上來,順手拿過剪刀,跪坐在我身邊拆快遞。
有一縷頭發從耳畔掉落,在我正抬起搭樂高的手臂上顛簸。
坨寶在一旁打轉來打轉去,偶爾撞得我書桌上的本子掉在地上。
“啊!我的指甲油到啦!”她欣喜地叫喚了一聲,白皙手指捏著那兩瓶指甲油,自顧自嘀咕,“實物看起來比買家秀要亮哎。”
我側頭,看著她的側臉。
那一刻,我真想和她有個家。
把快遞盒扔了後,她坐在床邊,下巴支在膝蓋上塗腳指甲油,塗了一會兒覺得好累,讓我幫她塗。
這有什麼難的?
不過很快,我就否定了我這個想法。因為坨寶把小腦袋耷拉在我肩膀上,好奇地看著我,我嫌它煩,聳了一下肩膀。所以它跳上床,伸出舌頭舔時澄月的臉,萬惡的爪子搭在她的胸口。
一人一狗玩起來的時候樂得起勁,她原本踩在我膝蓋上的腳在亂動間往下滑了幾公分,軟軟的腳掌踩上了我。
忍無可忍。
我拎著坨寶的後脖子把它提起來,它掙紮無果,不高興地唔咽一聲。
我乾脆利落地把它丟在門口,關上門。
一轉身,她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我,似乎在控訴我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地對一隻可憐的小狗狗。
我說:“你踩到我了。”
她皺眉,不甚在意:“踩到就踩到了啊,我還能把你踩死?”
我伏在她身上,咬她耳朵:“你踩到我弟弟了。”
於是我看著她的臉意料之內地飛上紅霞。
把她抱到書桌上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杯子。
玻璃杯掉在地上,散成碎片。
那時候苗禾在樓下寫作業,她說這次期末考很重要。所以我真的對妹妹有些歉意,下次再給她買樂高吧。
時澄月說她好疼好疼。
哭得真讓我心疼,不過這不妨礙我在她耳畔惡劣地說:“你求我我就慢一點。”
她忙不迭淚水漣漣地哀求我。
我沒聽。我承認我不是人。
我不介意死後下地獄,但是現在要是聽了她的話,那我活著就已經在地獄裡了。
她的潮濕呼吸噴薄在玻璃窗上,化開一層霧。她後來再沒忍著,指甲在我後背上劃得生疼。
我多年妄想與暗戀,終於在這場急促呼吸與交融汗水中得以釋放。
夢想成真。
後來禁果成熟果,她越來越熟練。當我還會因為她半遮半掩的身體而臉紅時,她就已經一手握住,握得緊。她眼裡帶著笑,和藏了很久的報複與得意,說:“你求我我就幫你。”
我沒求,掐著她大腿把她往後拉,隻說你再不放開你就完蛋了。
那天玩得有點過分,我對苗禾的歉意又加了幾分。
我真不是個合格的哥哥,如果她的期末考試成績又墊底了的話,我會在她媽媽麵前幫我這可憐妹妹說話的。
時澄月第二天早上和我說她沒法起來吃飯了,讓我抱她去刷牙洗臉。
嗯,這種時機要是錯過的話我也太愚蠢了吧。
給她擠牙膏的時候,她套了件我的短袖,突然說我剪短碎蓋很好看。
我自然聽出了言下之意,我可不能把我的腦袋放心交給她,她會把它毀掉的!
她想玩我的腦袋很久了,說偶爾會在學校走廊看見我,那時陽光落在我頭發上,軟又蓬,襯得我人很乖,像個弟弟。她覺得摸起來肯定很舒服。
很久以後我伏她身下舔,她抓我頭發抓得特用力。我仰頭問她我乖嗎?她大概是想說去死吧林一硯,但她被我舔的說不出話來,隻會邊流眼淚邊發抖。
月光般清澈銀白的水淌在我唇邊。
還沒人說過我乖,也沒人說過我可愛。不知道她是怎麼得出這結論的。可能是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便看誰都是那樣的人。
我的時澄月,世間最可愛。
5
大學畢業那年,我們結婚了。
婚禮那天,我喝了點酒,回家的時候有點暈了。
洗澡的時候迷迷糊糊,我發現毛巾和衣服都沒拿。怎麼說呢,這種橋段一般不該發生在我身上。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叫她幫我拿衣服和毛巾。她拿來了,手剛探進來一點,借著醉意我拉著她往裡拽。
她氣急敗壞,說就知道我是故意的。
我不由發笑,怪不得找毛巾和衣服要找這麼久,原來是在外麵糾結這個。
但是我們沒有在這裡玩過,我覺得應該也會有意思。
事實證明,我想的沒錯。
但是她好像不是。她說明天就去離婚。
我說明天周末,民政局不上班。
她說那就後天。
我說後天也不上班。
她怒氣衝衝地叫囂:那大後天,大大後天!!
我說那不行,沒這個道理。我要去把全世界的民政局都端了。
她當時掐著我的背,掐得生疼,說這樣不行的,那其他女孩子婚姻不幸福了怎麼辦。
我好像紅了眼,我是真喝醉了。伏在她肩頭,狠狠欺負她,眼睛卻比她還要紅,我說:那你不許說和我分開。
她說那隻是一句玩笑。
我喝醉了,而且在發酒瘋。
她坐在冰涼的洗手台上,我按了按那顆粉紅的櫻桃:“那也不行,我不想和你分開。”
她說:“好,那能不能彆咬這裡了。”
我當然要聽她的話,於是把目光轉移到了下麵。
以後我會和她有更多的故事,我們會在海邊看太陽初升後熱吻;會在山巔看雪粒子融化在她長睫和通通紅的臉頰;會在淩晨兩三點的房間裡,外麵雨聲雷聲震天,豆大的雨珠無情拍打在窗玻璃上慢慢下墜,而她在耳邊一遍一遍低低叫我名字,讓我輕一點。
我會聽她話的,除了最後這一句。
我和她的故事一定會很長很有意思,再說就沒底了,反正林一硯和時澄月這輩子都不能分開,也不可能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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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此刻,當下,她在我懷裡,眼淚鼻涕全抹我這黑色T上了。
哎,淘寶隨便買的一遝100塊三件的T。
她的眼淚這麼漂亮又這麼金貴,早知道換一件牌子貨給她擦了。
我聽見她說:“林一硯,我會永遠永遠喜歡你的,我到了八十歲也會永遠喜歡你。真的。”
她終於看見我了。
真好。
【林一硯視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