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一點四十五分的女生宿舍。
時澄月看著這份加雞加麵的大盤雞拌麵,陷入無儘的沉默。
她男朋友,是真實在。
吃吧……
總不能浪費。
她拆開一次性筷子包裝,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
點開,是林一硯的微信消息。
【林一硯:夠嗎?】
夠。當然是夠夠的。
她還在遲疑回複什麼的時候,他的消息又彈了過來。
【下次想要什麼可以直說,我都會給你的。】
附帶一個表情包——小金毛頭上套著一個黑色紙盒,直挺挺地站立,旁邊一行文字:我準備好了,請指示!
時澄月被這個表情包可愛到,挑挑眉,笑意盈盈地回著消息。
·
結束軍訓的第二天,學校放了兩天的假。時澄月和室友把京北逛了個遍。
本來,這出遊對象該是林一硯,兩人學校本就離得很近,左右不過幾站地鐵,奈何醫學生忙,口腔醫學亦然。
他們沒有晚自習,但勝有晚自習。林一硯上晚自習的時候不怎麼看手機,一學就是兩三個小時。大學讀的仿若高考前的衝刺階段。
時澄月熟知林一硯的課表,知道他周三下午沒課,肯定又在自習室。她搞突襲去找林一硯,結果被他強抓著在自習室學習。
她據理力爭自己又沒帶書,難道要她對著那本《病理學》大眼瞪小眼嗎?
林一硯想了想,帶她去圖書館借了本《荷馬史詩》。
看書的時候,時澄月總是能安靜下來。
午後陽光透過拱形窗戶,在書桌和課本上勾勒一道彎曲的弧度。
暖意打在時澄月側臉上,她眨巴眨巴眼睛,困意上頭。周圍都是安靜學習的學生,她哈欠也不敢打得太明顯。
拽了拽林一硯的袖口,用氣聲悄聲道:“我先睡一會兒,你要走了叫我。”
林一硯點頭。
她不敢把圖書館借的書當墊子,隻抽過林一硯手邊的教科書,翻開,側臉貼著,兩手壓在大腿下。
眼睛一睜一合,困意愈發濃烈。
不過幾分鐘,沉沉入睡。
林一硯轉筆的手頓住,他慢慢側過頭去看她,呼吸都要屏住。
突然間,他意識到,自己無需再如此小心翼翼。因為當下的他早就擁有了,可以光明正大看她的權利。
視線沿著她飽滿的額頭往下,長若鴉羽的睫毛微微顫動,有一簇碎發從臉頰滑落,掉在她鼻尖,隨淺淺呼吸上下飄動。
他身體往時澄月的方向斜,一點一點地低下頭。
太陽升到最高點,光暈也刺眼到強烈。
時澄月輕微又快速地皺了下眉,轉了個頭。
林一硯的唇擦著她的耳廓而過。他一愣。
時澄月隻留了個後腦勺給他。
她坐在最靠角落的位置,她的另一邊已經沒有座位留給他了。
林一硯抿抿唇,他把那本《荷馬史詩》翻開後豎起。
書本厚重,與斜射下來的陽光在桌麵形成一道完美的夾角陰影。
他身子上抬,唇附在她耳邊,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沒有太陽了。”
“能不能轉過來?”
“我想看著你。”
時澄月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行動完全無法過腦。她似乎苦惱於被人打攪,不高興地擺擺手,甕聲甕氣:“彆煩我。”
“我……”他語塞。
“彆煩我啦林一硯。”
她終於把頭轉過來,眼睛卻還處於閉著的狀態。
林一硯開心了。
他也學著她的樣子,側臉貼著冰涼的桌麵,手指虛虛懸在空中,勾勒她的唇型。
想親。
理智在他腦海中大聲吆喝準備放棄掙紮。於是他沒有哪刻的行動力比此時還要迅速。
靠近,俯身,唇貼上她的唇。
是熟悉的,柔軟又涼涼的觸感。
可光明正大的互相接吻和此時此刻在厚重書本下的、陰暗而不能為人道的單方麵觸碰是不一樣的。
他竟荒唐地發現,自己更傾向於後者。
一縷跑進鎖骨的長發,蜿蜒沒入她的胸口,和草綠色的短袖一起淺淺起伏。
他驀然想起高三那次,兩人在雨中的擁抱,他們毫不克製地相擁,她因為緊張而急促起伏的胸口沒有規律地蹭過他的胸膛。
回憶加持下,他的視線像在紅線邊緣躍躍欲試。
不能再看她了。
在圖書館這種神聖的地方,他的腦子裡竟然也敢想象那些不合時宜的畫麵,和膽大不可為的行徑。
“我親你了。”也許是為了降低自己的罪惡感,他低聲地懺悔,似乎是和夢中的她這樣說完後,自己的行為便是恰當的。
時澄月沒應。
所以他又一次碰碰她的唇。
空氣流動滯緩,蟬鳴聲偶爾響起。圖書館的門開了又合,有人拿著書起身,又有人拿著書落座。餘光裡,身邊人步履匆匆,無人駐足。
太陽到最高點又緩緩落下。
時澄月睡了一個悠長而愜意的午覺。
林一硯進行了一次無人知曉的親吻。
·
國慶節前,時澄月買了回江城的機票,林一硯因為學院裡有事,整個國慶七天都不準備回家了。
時澄月和許久未見的祁嘉虞鄭冉冉約了個飯。
三人聊著學校裡發生的開心事。
臨走前,祁嘉虞突然拉住她。
時澄月疑惑:“怎麼了?”
祁嘉虞:“你們那個了嗎?”
“你們……這個‘們’是誰?”時澄月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懵懵的。
祁嘉虞看她如看傻子:“林一硯啊。”
既然這個“你們”代指的是林一硯,那麼這個“那個”,時澄月自然心裡有數。
她臉一紅:“沒有。”
“哦,行吧。”祁嘉虞神情正常,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好奇,“那你們不會想嗎?”
“……我是一個剛過十八的妙齡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