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朝他跑去,清晰地看見她的五官落在他怔愣的眼神裡。
“怎麼回來了?”
“林一硯!”她打斷,“下次不用手的話……也可以的。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晨光寂靜,隻有梢頭的樹葉碰撞秋初的風,發出窸窣聲響。
林一硯鼻尖被乾淨清甜的果香旋繞,眼前也眩暈了一瞬。
他靜默數秒,耳尖發燙發紅:“明白了。”
·
時澄月原本是準備放了寒假再回江城的,但她喜歡的一個歌手粉絲後援會放出一手消息表示該歌手的巡回演唱會第一站就在江城,時間還不確定。
畢竟還不是官方消息,但各方已經開始蠢蠢欲動。待到官方出消息那天,網上嘩然一片。
時澄月開始糾結是回江城還是等他巡回到京北再搶票了。
畢竟聖誕和寒假太接近,剛回家又要回來了,來回奔波太過麻煩。
“聖誕配演唱會,這日子多好,等他官宣到京北的時候都不知道猴年馬月了,再說了,能不能搶到還不一定呢。”彼時,時澄月正在和祁嘉虞打電話。
時澄月想想她說的也對。
“你可以和林一硯一起去啊。”
“不行不行!”時澄月立刻打斷。
林一硯這個人太可怕了。如果時澄月告訴他自己沒有搶到票,他一定會用天價去買黃牛票的。為了社會秩序的穩定與市場經濟的和諧,她絕對不能告訴林一硯這件事。
再說了,就她這垃圾手速和非洲人的運氣,能不能搶到還難說呢。
偏偏搶票那天也不知道踩到什麼狗屎運,時澄月居然拿下了1980的票價。她在寢室興奮尖叫。
“哎,那你男朋友呢?”夏雲巧好奇。
時澄月的尖叫戛然而止:“什麼男朋友?”
夏雲巧和倪薇對視了一下,語氣帶笑:“哦,原來她把她男朋友忘了。”
天哪。
時澄月雙手抱頭,她還有個男朋友呢!
時澄月手忙腳亂再次點進購票軟件。也不知道今天什麼運氣,撿漏到一張380的。
她滿眼驚喜,大聲說:“我又搶到一張!我男朋友可以和我一起去了呀!”
夏雲巧看了眼那個購票成功的頁麵,幽幽出聲:“哦……他要在山頂看內場前區的女朋友為彆的男人尖叫了。”
·
“山頂和內場,好像比牛郎織女相隔的銀河還要寬……”
紫荊園內,林一硯突然覺得眼前的海南雞飯沒滋沒味了。
時澄月咬著筷子:“那要不這樣,你就彆回去了,在學校裡好好學習?”
林一硯麻木地看著她:“你是人嗎?”
時澄月撇撇嘴:“那你去1980,我去380,怎麼樣?”
林一硯真誠地問:“我去1980對著你的那個老公尖叫嗎?”
時澄月嘿嘿一笑:“你想嗎?”
林一硯無聲歎氣:“你去吧,我不去了,我在門口等你。”
整整三個小時,他要在隆冬夜裡等自己整整三個小時嗎?時澄月終於開始後知後覺地心痛。
可惜這心痛還沒多久,超話裡有人私信她問那張380的票出不出,對方表示願意雙倍購入。
時澄月眼睛一亮,平白無故多賺了380,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林一硯覺得自己心絞痛。
室友坐在他身邊,邊聽課邊隨意瞟了眼他的手機屏幕。
他低聲:“哎哎哎,你真的不反抗一下嗎?還沒在一起地位就要定型了?”
林一硯甩開他的胳膊:“我喜歡這樣。”
室友麵露驚悚:“神經病!”
·
時澄月提前一天回了江城,住在家裡。李淑然左右看她,生怕她在外麵一個不小心磕到自己。
第二天下午時澄月打扮得漂漂亮亮準備去看演唱會。李淑然擔心地表示晚上要不要讓時鳴磊來接她。
“不用啦。”
“看完都要十一點多了,小姑娘家家在外麵不安全。”
“怎麼會不安全呀,今天沒有哪裡比江城體育中心更安全的了!”
“那你要出來的時候給媽媽打個電話。”
時澄月說好。
這是該歌手時隔四年再次在內地開演唱會,在場歌迷一度興奮到落淚。
時澄月深深感染在這片悲喜交加的情緒中,出門的時候眼睛也紅紅的。
江城體育中心很大,時澄月走的時候緊跟前麵的人。
出了A口,才發現前麵的路堵住了。大家走的有些慢。
時澄月正在疑惑,有女生雀躍地說:“下雪了!”
時澄月一愣,也往外看去,天上飄著細雪。
十二月底的江城居然會下雪。
聖誕、演唱會、飄雪。
浪漫元素集齊了。
她正要打開手機拍照,眼神一晃,前方不遠處,昏黃路燈下,林一硯坐在路肩石上,穿著一身黑色棉服。
懷裡不知道抱著什麼。
雪落在他漆黑的短發和通紅的耳朵上,他反手捏著自己棉服後的帽子往頭上戴,低頭盯著前麵磚石道路上的條紋出神。
有兩個女生推推搡搡地往他的方向走,不知道說了什麼,又離開。
時澄月喉間一澀。
她擠開人群,快步走到林一硯身邊,低頭看著他的腦袋,雪粒融化在他頭頂,黑發微濕。
她蹲下身,戳戳他屈起的膝蓋。
林一硯打了個哈欠,扭頭看是她,眼裡困頓全消:“結束了?”
“你不會在外麵等了三個小時吧?”
“沒有很久。”林一硯說,“去對麵咖啡廳坐了一會兒,算準時間出來的。”
“算準時間?”
原本演唱會的時間隻有兩個半小時,歌手唱完最後一首時台下紛紛喊起“安可”,於是時間又生生拖了半個小時。
場館裡信號太差,連3G都沒有,直接變成了E,時澄月連信息都發不出去。
她看著林一硯鼻子和耳尖通紅,才不信他是剛從打著暖氣的咖啡廳出來的。
估計是算準時間,兩個半小時之後出來,結果發現還沒結束,又擔心離開就碰不到她,所以在外麵等了半個小時。
“手裡是什麼?”時澄月問。
林一硯低頭:“烤紅薯和糖炒栗子,吃不吃?”
時澄月鼻尖突然一熱:“這麼冷的天,肯定都冷了。”
“喂——這就胡說八道了。我捂懷裡的好不好,我人涼了它都不會涼。”林一硯笑著把烤紅薯貼在她臉上,語氣帶炫耀,“熱的吧。”
的確還是燙的。
時澄月沒接,用手去捂他的耳朵和臉,意料之中的冰冷。她用手使勁搓他臉:“趕緊回家。”
地鐵末班車已經開走,叫車時軟件顯示已經排到了三四百號,時澄月和林一硯沿著前麵一路走,想等到人少的地方再打車。
時澄月隻露出半截手指拿著紅薯,林一硯走在她身邊,給她剝糖炒栗子。
低頭剝著糖炒栗子,他走路越走越快,漸漸得就和時澄月岔開兩三個身位。
紅薯的甜蜜絲絲扣扣地從舌尖蔓延至胸口,她看著林一硯,原本就白的皮膚在冬夜裡更呈冷調,因此唇也愈發顯得殷紅。
大概走了幾步,林一硯察覺到身邊沒了那人的碎碎念,偏頭看她,眼裡露出疑惑:“傻站著乾嘛?”
時澄月露齒,笑得燦爛,那醞釀許久的三個字就這樣脫口而出:“林一硯,我愛你。”
雪混著雨還在下,有車燈掃在身後,伴著此起彼伏的鳴笛聲。
人們語氣帶喜悅低呼“車來了”,又爭先恐後地上車。
冬風吹過她聖誕格的裙角。
喉間被冷氣嗆到,林一硯咳嗽了兩聲,遲鈍地問:“你說什麼?”
隔著三四米的距離,和因風吹動而飛揚的細雪,不平穩的呼吸和薄唇一張一合間,白白的氣上揚。
他近乎出神地看著時澄月朝自己跑來,揚起的發梢上點綴著還未化開的雪,和路燈昏暗繾綣的黃色光。
她摟住林一硯的脖子,跳上他的背,雙腿勾在他腰前,輕聲卻又一字一句地說:“我說——林一硯,我、愛、你。”
一遍不夠,她不停不停地說:“林一硯,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最愛你啦!”
毫不收斂地釋放自己的熱烈與世上最珍貴的愛。
“你呢?”時澄月歪頭。
“嗯。”
“嗯?嗯算什麼意思?”
熱意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襲上心頭,因為寒冷而泛麻的手指、耳垂、臉頰、鼻尖再一次獲得強烈的感知,薄薄皮膚下的脈搏熱烈跳動,血液炙熱流淌。
林一硯側過頭,眼神與她相對,呼吸與她相抵。
他聲音輕輕:“我隻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