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季瓷麵無表情地看著桑酒,扯了扯嘴角:“想下車?晚了。”
桑酒心一沉,下意識就想逃。
桑酒剛轉頭,溫季瓷就似有所察,他俯下身子,單手把桑酒兩隻手交疊在一起,手掌上移,又覆在桑酒的手腕上,牢牢地禁錮著她。
溫季瓷又抬起另一隻手,他越過桑酒的身子,去關車門。這樣的動作,溫季瓷幾乎把桑酒整個人圈在了懷裡。
桑酒不由得身子緊繃。
“啪”的一聲,車門重重關上。
寂靜中,又響起“哢嚓”一聲。
桑酒低頭,不知何時,她的安全帶已被溫季瓷扣上。
車也落了鎖。
溫季瓷腳踩油門,車子驀地向前方駛去。
車子開得比以往都快,桑酒轉頭望著溫季瓷,皺著眉:“停車!停車!”
溫季瓷似是沒聽到一樣,下頜繃直。溫季瓷向來矜貴清雅,今天的動作卻近乎粗魯。
襯衫上方已鬆了兩個扣子,領口鬆散地敞開,原本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裝上也添了很多褶皺,有些淩亂。
今天的一切,打破了溫季瓷所有的規則,他卻毫不在意。
桑酒咬著牙道:“溫季瓷你聽到沒有,我說我要下車!”
桑酒的聲音落進車裡,溫季瓷卻連眼皮都未掀一下。他仍沒轉頭,直視前方。
光線虛化了溫季瓷的眉眼,卻讓他的氣勢更加凜冽,寂靜中,他輕笑了一聲。
“聽到了,繼續叫啊。”
桑酒覺得今天的溫季瓷很奇怪,以前溫季瓷雖然和她不對付,但是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毫不遮掩他的情緒。
桑酒見下車無望,她摘下口罩,靠在車背上,憤憤地自言自語。
“我今天怎麼這麼倒黴,以為隨便去見一個人,誰想到竟然是相親對象。”
“這已經夠煩了,沒想到還碰到一個瘋子……”
話未說完,溫季瓷忽然腳踩刹車,車子猛地停下,輪胎劃過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
猝不及防的停車,桑酒整個人驀地向前傾去,她轉過頭,皺著眉:“溫季瓷,你又發什麼神經?”
話音剛落,溫季瓷已經傾身過來,他一把將桑酒拽過來,視線緊盯著桑酒,聲線沉沉落下:“把你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車內開了暖氣,他的氣息卻有些冷,在逼仄微暗的空間裡,似罌粟般纏繞了上來。
桑酒諷刺地看著溫季瓷:“哥哥,你又想弄痛我嗎?”
溫季瓷一怔,他鬆了手,視線卻不移,沉聲道:“把你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他語氣略微重了幾分:“說啊。”
桑酒偏過頭,語氣冷漠:“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空氣沉默了幾秒。
下一秒,溫季瓷一手掰過桑酒的肩,一手捏著桑酒的下頜,逼她直視著自己。
兩人距離太近,溫季瓷的氣息掠過桑酒的臉,冰涼的,刺得人肌膚生寒。
桑酒閉上了眼,無力地抵抗著他。
桑酒沒有睜開眼,溫季瓷頭一次這麼肆無忌憚地看著她。
他的視線一寸寸掃過她的眼,她的鼻,最後在她的纖唇上停留了幾秒。
溫季瓷的指腹若有似無地撩過桑酒的下頜,眼底情緒複雜至極,他斂了斂眸,放下了手。
寂靜中,他的語氣忽然輕了下來:“為什麼不看我?”
桑酒仍閉著眼,諷刺地說:“溫季瓷,你是流氓嗎?”
溫季瓷輕嗤了一聲:“我是不是流氓,你現在才知道嗎?”
即便桑酒閉著眼,但溫季瓷的氣息依舊霸道侵襲著她周圍的每一寸空間,避無可避。
溫季瓷的聲線緩而重:“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們今天就耗在這裡,我不介意和你在車上待一晚上。”
桑酒看著溫季瓷,依舊是熟悉的眉眼,卻是全然陌生的語氣。
似乎平日裡的漫不經心全是他的假象,此刻強勢的他,才是最真實的。
這樣被完全壓製的,幾乎無法抵抗的挫敗感,壓垮了桑酒的最後一根神經。
桑酒的聲音提高了幾分:“我說我以為隻是隨便見一個人,誰知道是給我安排的相親對象。”
“我還說你瘋了!”
最後一句話,桑酒幾乎是厲聲喊出來的:“溫季瓷,我這麼說,你現在滿意了!”
說完後,桑酒偏過了頭。
她的眼底隱著淚水,明明眼淚都已經在眼眶打轉了,她卻執拗地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話音落下,空氣沉默。
溫季瓷卻清晰地察覺到,自己那顆沉沒在穀底的心,因為桑酒的解釋,現在一點一點地升了上來。
溫季瓷的唇不可控製地微勾,原來,不是她要去相親的。
原來,她也抗拒這場相親。
溫季瓷沉默地看著桑酒,桑酒背對著他,身子微微顫抖。溫季瓷眉頭擰起,他剛才瘋了嗎?竟然這麼對桑酒
溫季瓷眼底浮現懊惱,後悔、自責……
半晌,他閉了閉眼,他現在連裝都不屑裝了嗎?
桑酒背對著溫季瓷,聲音還帶著氣:“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無恥,這麼流氓,這麼過分……”
溫季瓷忽然輕聲道:“抱歉。”
桑酒愣住了,溫季瓷竟然在和她道歉!他竟然紆尊降貴在向她道歉!
桑酒沒有轉過身,冷冷道:“我不想和流氓說話。”
溫季瓷立即又說:“抱歉,我不該對你凶。”
他的語氣很低,近乎低聲下氣,輕得像是落進了風裡。
桑酒沉默了幾秒,補了一句:“還有,你不該弄痛我。”
溫季瓷的語氣更低了:“嗯,是我不對。”
連著三句道歉,還是從向來高高在上的溫季瓷口中說出的,桑酒的火氣已經消了大半。
沉默了幾秒,溫季瓷試探著問:“送你回家?”
桑酒聲音悶悶的:“嗯。”
又是一片安靜。
半晌,溫太子小心翼翼地開口,哄著眼前的人。
“消氣了嗎?”
“沒有。”
又停頓了幾秒,溫太子再次小心地問道。
“眼淚擦了嗎?”
“我又沒哭。”頂多隻是眼淚在眼眶打轉而已。
溫季瓷立即順從地說:“嗯,你沒哭。”
桑酒:“……”
溫季瓷忽然這麼好說話,她很不適應。
溫季瓷還想再說什麼,桑酒硬邦邦地開口:“我現在氣還沒有全消,你不要和我說話。”
溫季瓷:“……好。”
兩人回了溫宅,桑酒回家泡了澡,今天她太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一夜無夢。
清晨,桑酒睜開眼,她不經意看向床頭櫃,一怔。
那裡放著一個包裝奢華的盒子,上麵寫著寶格麗的字樣,不知是誰放在這裡的。
桑酒打開盒子,裡麵躺著一條限量版寶格麗項鏈,泛著璀璨的光。
桑酒眸光微動。
她知道,這是溫季瓷給她的賠罪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