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教皇在第二天淩晨醒來, 負責守夜的仆人第一時間通知了其他人, 天邊才微微亮著,魏薇和費利克斯卻不得不穿好衣服下樓去看望他。
客房裡, 和約翰教皇同住一樓的兩位主教都來了,連馬修神父都在場。
醒過來的約翰教皇情況比魏薇想的還好一些, 雖然有些頭暈惡心的症狀,但意識清醒,口齒清楚。
詢問了他幾個問題後,魏薇鬆了口氣“情況不錯, 沒有其他後遺症,按時喝藥多休息,很快就能恢複了。”
約翰教皇剛清醒時因為頭暈惡心沒開過口,這會兒情況稍微緩和了一些, 他慢慢也記起來自己是出了什麼事情,連忙問起了雷蒙怎麼樣了。
“雷蒙大師還在休息。”魏薇把雷蒙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
費利克斯見他神誌清醒,就問他實驗室怎麼會發生爆炸的。
“我也很疑惑。”約翰教皇同樣一臉不解,他們今天的實驗並不是什麼特彆危險的實驗,甚至也不是第一次“以前我也做過的, 並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
費利克斯追問道“既然以前做過,那麼實驗的步驟你有告訴過其他人嗎或者曾經有人幫你一起完成過這個實驗”
約翰教皇的頭還在隱隱作痛, 但這並不妨礙他聽出費利克斯話裡的奇怪之處。
“為什麼這麼問你們發現什麼了”
費利克斯也沒有隱瞞“三位煉金術師檢查過現場,反正你們使用的器皿最中被加入了不該添加的物質, 而照顧雷蒙大師的男仆發現你的隨從在午餐時偷偷進入實驗室, 往實驗器皿裡添加了什麼東西。”
“肖恩不可能”聽到他的話, 約翰教皇第一反應就是不信“他服侍我很多年了,一直都非常忠心,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問題,他不可能背叛我的。”
“但事實恐怕不是你希望的那樣。”費利克斯遺憾道“他被仆人發現以後立刻逃跑了,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如果他沒有問題,為什麼要跑”
約翰教皇顯然不太能夠接受這個事實,他轉頭看向翁貝托主教,後者朝他點了點頭。
約翰教皇默然不語,半響才道“你們抓到他了”
“是的,抓到了。”費利克斯道“雖然他什麼都不肯說,但我們在他的指甲縫裡發現了一些粉末,和引起爆炸的是同一種東西。”
那東西的名字太長太繞口,費利克斯聽過一遍就忘記了,但他記得煉金師們那時一種粉末狀物質,可以溶於水和其他液體裡,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發生爆炸的,但碰到兩種特定的物質就會劇烈反應,如果加太多就會引發大爆炸。
當然不是所有煉金術師都知道這點,他們會知道,是因為中午的午餐上約翰教皇正好和他們說到這個,那是他自己做實驗的時候發現的化學反應,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知道。
一開始費利克斯的人也沒有發現那人手指縫裡的東西,還是在知道引發爆炸的是什麼後,他特意讓人檢查對方的手,才在他的手指甲裡發現了一樣的東西。
約翰教皇聽了以後,再次沉默了片刻,懨懨道“我以前做這個實驗的時候確實有讓肖恩幫過忙”
不僅如此,他當時發現這個反應的時候還當做一件趣事告訴了肖恩,所以對方確實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背叛自己。
突然遭受親信背叛,本來就不舒服的約翰教皇,此時心情變得越發糟糕,他閉上眼睛,嘴裡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
“教皇陛下需要休息,我們就不要在這裡打擾了。”知道他現在不好受,翁貝托主教帶他送客。
其他人也知道這個時候不好再留,依言走出了房間。
等房門關上,一直沒說話的羅伯托主教突然對費利克斯道“伯爵閣下,既然這事是教會的人做的,那麼也應該由教會自己來審問,還請你把人交給我。”
走廊上的火把早已經熄滅,隻有女仆手裡拿著的燭台照射出微弱的光芒,所有人的臉都半隱沒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但魏薇的五感比普通人強,夜視能力更是很好,在羅伯托主教說話時,她就看向了他,這位主教現在的表情很鎮定,但魏薇注意到他說這段話時,幾乎沒有眨眼,而且同一個表情保持的太久了。
以她看劇的經驗來看,這代表他並不如表麵那麼鎮定,甚至還有撒謊的傾向。
他的問題聽起來非常合理,教皇的隨侍和普通的仆人不同,就像貴族的仆從很可能也是貴族一樣,像教皇這種身份,他的隨侍最次也是個修士,是教會的正式成員,發生了這種事,他要求由教會接受後續審問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如此,羅貝托主教卻還露出這樣的反應,魏薇稍微想了想,就猜到恐怕和他有些關係。
費利克斯道“恐怕不行,雖然肖恩是教會的人,但他的行為讓雷蒙大師受了重傷,我們有權對他進行審問。”
羅貝托主教無法反駁。
相比起隻是擦傷和後腦勺腫了個包的約翰教皇,雷蒙才是傷的嚴重的那一個,他當時受傷的樣子大家都看見了,雖然說有魏薇為他治療,但沒人覺得他的腿還能好起來,能保證不惡化就很不錯了。
而且雷蒙雖然比約翰教皇年輕,但也是五十歲的老人了,這個年紀的人稍微生個病都能去見上帝,以他現在的情況,誰也說不好他還能活多久。
相比一邊隻是輕傷,一邊卻快沒命了,教會還真沒理由要他們交人。
羅伯托主教還想再說什麼,魏薇先一步插口道“主教閣下也不用這麼著急,等我們審問完了自然可以把人交給教會,畢竟是教皇陛下的人,應該有他來處置才是。”
等他們審問完了,那他還要什麼人而且把人交給了教皇,他就更沒機會接手了。
羅伯托主教心裡老大不願意,偏偏伯爵夫婦根本不給他機會。
費利克斯沉聲道“肖恩隻是一個隨從,他沒膽子也沒理由要謀害教皇陛下,這事後麵定然是還要人指示的,如果教皇出事,誰能得到的好處最多,誰的嫌疑就最大,所以,為了主教閣下的名聲著想,還是不要插手這事的好。”
羅伯托主教臉色一沉“伯爵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費利克斯早就被他惹惱了,這會兒更是不客氣“我的意思你不是應該很明白嗎,教皇如果出事,教會就要重新選出新任教皇,聽說羅伯托主教也是熱門候選人之一”
這已經是直接把他當做這次事件的幕後謀劃者了。
羅伯托氣的快要吐血“你”
“我不管你們教會內部怎麼爭鬥,但請記住這裡是薩丁森郡,不是你們教會的地盤,任何人敢在薩丁森惹事,我都不會放過他。”費利克斯冷眼看著他“彆讓我知道這事真是你做的。”
不然普拉迪一世能做的事,他也敢做。
丟下這句話,費利克斯不再看他那張因為光線太弱而看不清臉色的臉想來一定很精彩牽著魏薇徑直離開。
剩下的翁貝托主教和馬修神父互相對視一眼,發現各自眼裡都有一絲解氣的笑意,交換了個微笑後,也默默離開回房間去休息了,隻留下羅伯托臉色難看的呆在原地喘著粗氣,一副快要氣炸了的樣子。
但跟在他身邊為他照明的仆人卻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的怒火中帶著心虛。
離開的魏薇正在和費利克斯說羅伯托主教“你覺得這次的事情是他指使的”
費利克斯“不能確定,但和他有關係是一定的,不然他不會急著想把人弄回去。”這明顯就是個心虛的舉措。
魏薇讚同“嗯,如果教皇出事確實對他們很有好處,你記得之前那個關於教會的詛咒吧”
“因為教會對東方教會發動戰爭,所以上帝發怒降下詛咒,導致現在的教皇都很早過世的那個”
“對,就是這個。”魏薇點頭“不是說這位教皇是支持恢複和東方教會的聯合嗎如果他出事了,不就證明所謂的詛咒是假的嗎所以隻要約翰教皇出了事,他們就可以說根本沒有什麼詛咒,然後換自己人上位了。”
“我覺得是因為這個,約翰教皇才會出事的。”
約翰教皇沒有成為教皇前也是紅衣主教,這種階級的人能給與自己隨侍的好處不會少,甚至他本人從前也是某任教皇的侍從醫師,那個時候的地位和現在的肖恩是一樣的,而且約翰教皇對肖恩也很提拔,他早晚也能升任高位神職者去,能收買約他的人,對方至少也是能開出讓對方心動的條件的人。
比如相比成為一個高位神職者,自然是有實權的高位神職者更令人渴望。
而在鷹派掌權的教會,能應允這條並令他相信的,自然也隻有鷹派的高層了。
“好巧,我也是這麼想的。”費利克斯攬著她的肩頭,補充道“還有一點,如果教皇在薩丁森郡出事,他們就有權利派人介入調查,到時候他們想做什麼都比現在容易的多。”
所以羅伯托主教才會除了一開始的偽裝外沒有任何的後續舉動,他恐怕就是在等現在這種情況了。
隻是他大概沒想到肖恩會被抓住,而且教皇也沒有傷的很重,所以這會兒才急了。
“那我們可得看好那個肖恩,彆讓人有機會銷毀證據,比如下毒什麼的。”
“當然,親愛的,我保證牢房裡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他就不信,他在監牢裡布滿了守衛,還有人能混進去殺人滅口,至於食物和水,都是用抓來的老鼠先試吃過再喂給他的,確保他不會被毒死。
所以最要小心的還是肖恩自己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