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眼神落在時喻身上,一瞬間後又撇開了來,低垂著眼眸絞著手裡的帕子若有所思。
她是在當今還未稱帝的時候嫁給他的,娘家也不過是個小門小戶,後宮的嬪妃家室個個比她高,大多都是榮寵了百年的世家。
雖然皇帝念著舊情,還將打理六宮的權力交在了她的手裡,可因著那些嬪妃身後的勢力,她也沒少吃一些啞巴虧,尤其是魯國公府的嫡長女葉詩,仗著自己是貴妃,身後又有魯國公府撐腰,經常讓她下不來台。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皇後垂眸淺笑,既然皇帝已經把魯國公府當成了殺雞儆猴的那隻雞,那她也該寫信回娘家,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了。
不同於其他人心中的思緒萬千,大理寺卿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個鵪鶉。
這可是有關皇室血脈的秘聞啊!
他今天還能活著走出這裡嘛……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葉音帶著滿腔的憤恨看向時喻,“我知道,王爺去了這王位便騰了出來,你因為從小身體不好,擔心無法繼承王位,你直接跟母親說呀。”
葉音淚如雨下,聲嘶力竭,“這位置本就是你的,瓊林根本就不會跟你搶,你何苦要這般陷害於我們,你這是在逼我們去死啊!”
在說話的同時,葉音不動聲色的撚著手指重重掐上了宋瓊林的手背,宋瓊林深深打了個哆嗦,劇烈的疼痛讓他轉不過彎來的腦子有了些許的清明。
他咬咬牙心一橫,直接跪在地上爬到了時喻麵前,拉著他的雙腿聲淚俱下,“兄長,我求求您了,兄長,我不要王位,我不爭,您放過我和母親吧……”
母子二人你方唱罷我登場,聲聲哭訴著自己的不容易,不知道的還以為時喻做出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王妃想多了,”時喻輕輕挪開自己的腳,“無論我身子好壞與否,隻要我還活著一天,這個王位就落不到他宋瓊林的身上。”
時喻語氣溫和言笑晏晏,他湊到葉音跟前,“王妃以為呢?”
葉音幾乎快要咬碎了一口的銀牙,她死死的握著拳頭又緩慢鬆開,終於將情緒穩定了下來,“阿喻,就算你心裡再恨我不過,也不該如此的汙蔑於我。”
“當著陛下的麵,可是要講究證據的。”
時喻眉毛一挑,垂眸看著恍若幾乎快要陷入狂躁狀態的葉音,微微勾了勾唇角,“王妃怎麼知道我沒有證據呢?”
葉音心裡一突,隱隱生出一股不祥之感來,但她卻還是梗著脖子咬牙,“那你拿出來呀!”
時喻正要開口,葉音陰沉沉的視線再次盯上了他,搶先一步說道,“你可不要說什麼滴血驗親的話。”
葉音朝著皇帝的方向扣了一個頭,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悲哀,“前朝時期有妃子汙蔑其他妃嬪霍亂後宮,便是拿出了這滴血認親之法,但此方法卻並不完全準確,更何況如今王爺已經去了,隔著最親的血脈,此法便更加做不得數。”
自以為擋住了時喻進攻的葉音神情稍稍放鬆了些,深深看了時喻一眼以後將視線投向了大理寺卿,“大人覺得呢?”
好不容易縮小了存在感的大理寺卿瞬間感到如芒刺在背,這天家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想參與其中啊!
可此刻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根本容不得他不開口。
大理寺卿哆嗦著嘴唇,整個人都快要跪下了,“信……信王妃所言有理,滴血認親確實做不得數。”
甩開了混淆皇室血脈的罪名,葉音整個人都鬆快了許多,“阿喻,你可聽見了?”
時喻從椅子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就好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醜一樣。
清風朗月般的容貌沒有讓時喻看起來更加的溫潤,反而是那一雙似古譚般幽深昏暗的眸子,帶著一絲笑意微微彎了眼角,毫不掩飾的惡意從眼眸中噴湧而出,仿佛一個來自地獄的修羅。
“王妃怎麼知道,我沒有其他證據呢?”
時喻掏出一張紙緩緩展開,娟秀的簪花小楷就這樣直直的落在了葉音的眼中。
——赫然就是她自己的筆跡!
葉音猛地抬頭,目光相撞的刹那,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好似漏了一拍。
此刻的她幾乎已經聽不見任何的聲音,隻有時喻一如既往潤朗的話語。
“這可是在葉大人書房內搜出來的,這上麵的字跡,王妃可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