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被風吹開,刺的眼睛生疼,白牡丹往前伸了伸手,“寒大哥……”
雖然她說話的聲音比較小,但她知道,如今武功大漲的榮寒是一定可以聽見的。
隻要對方回頭再看她一眼,她就可以忘記方才的所有,再次,全身心地愛著對方。
然而,她終究還是失望了。
呼嘯的風聲遮蓋了一切的痕跡,也掩藏了白牡丹痛苦的哀愁。
不敢再看那道決絕的背影,白牡丹閉上了眼睛,努力將那一抹悲痛遮蓋下去,可無論她如何的拚儘全力,心中的憤怒和嫉妒卻是越壓越深,仿佛是充滿了氣的氣球一樣,早已經到了隨時就會爆發的邊緣。
忽然的,緊閉的雙眼睜開,一雙杏眸充斥著惡毒,幽深的瞳孔中透露出怨恨,憎惡,甚至還有一抹瘋狂。
白牡丹看著那抹越走越遠的背影幽幽的開口,仿佛是從地域中爬上來的惡鬼,“寒郎……你不要怪我,這一切都是你逼的。”
眼眸閃了閃,白牡丹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怨憎,但她卻很快將其壓了下去。
咬牙站起身體,白牡丹提腳追上了榮寒,她輕輕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帶著歉意的開口,“寒大哥,剛才是我魔怔了,抱歉,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
榮寒似乎是早已習以為常,隱藏在漆黑長袍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沙啞的宛若刀子據在木腿上的聲音傳出,“你能這麼想那就再好不過。”
白牡丹輕笑出聲,“那是自然。”
對白牡丹絲毫不上心的榮寒未曾看見她笑容中的瘋狂,也不知道他此番的作為,會令後來的他究竟有多麼的絕望。
——
時喻暫時還不知他散播出去的有關天香豆蔻的謠言,已經徹底的瓦解了白牡丹和榮寒之間最為堅不可摧的同盟,每日裡隻是悠閒的在客棧當中指導荊涉四人的武功。
畢竟隨著他們的這一翻動作,江湖上的流言已經是愈傳愈廣,遊離在他們居住的客棧外的人也越發的多了起來,甚至是時不時就有人妄圖殺了他們,從而取得那個傳說中的武功秘籍。
外界謠言紛紛,南鷹堡裡卻是一片靜謐,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戰戰兢兢,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荊離嫣看著坐在椅子上滿臉悠哉的南璟整個人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禹州城都因為你所說的秘籍聚滿了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俠客,我今天出門去買布料時直接都被堵了起來,現在事情鬨得越來越大,可我手中根本沒有下半部的秘籍呀,萬一到時候收不了場怎麼辦?”
她早該知道的,如此冷清冷肺之
人,如此一個可以不顧十多年的養育之恩,殺了她的爹爹和娘親以及所有族人的人,心中怎麼可能會有那麼一點點的良善?
可笑她曾經還以為這份感情是真摯的,甚至在動手的時候逐漸放鬆了手段……
事到如今,她才發現,她或許隻是南璟不用背負江湖罵名,可以坐穩這個武林盟主之位的一顆棋子吧。
畢竟……
江湖上的傳言素來如此。
武林盟主南璟為愛不顧一切,雖然他滅了藏劍山莊滿門,也不過是為了替爹娘和族人報仇而已,更何況他根本不是藏劍山莊莊主荊時喻那般心狠手辣之人,他放過了藏劍山莊唯一的繼承人荊涉,還讓藏劍山莊的大小姐留在他身邊做了盟主夫人。
看啊,他多麼的良善,他多麼的偉大!
隻有這種心中充滿了仁慈,將仁義道德貫徹到實處的人,才有資格做所有江湖人士的頭領,才能安穩地坐在這個武林盟主的位置之上。
可笑她曾經以為這份感情是真的,甚至對要不要報仇還有過一瞬間的動搖。
她可真是太可笑了,南璟放出這樣一番謠言,解了他自己的危機,卻是把她放在了火刑架上烤。
武林大會得以安全召開,南鷹堡得以保全,南璟還是所有人口中那個慈悲善良的盟主,可是她呢?她的弟弟呢?
他們姐弟二人早已經成了眾矢之地,恐怕這武林大會的召開之日,就是他們姐弟二人的葬身之時吧!
荊離嫣心中冷笑了一聲,她從小身子弱沒有辦法練武,可這並不代表著她就可以任人欺淩了。
咬了咬唇瓣,荊離嫣換上了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璟哥哥,你不知道我今天究竟有多麼的害怕。”
南璟慢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荊離嫣旁邊,隨後伸手擒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在她唇角印下重重一吻,“我的傻嫣嫣,你放心,你不會有事的,璟哥哥絕對絕對不會再讓你出事。”
“可是……”荊離嫣嘟起嘴巴,帶著一股小女兒的嬌羞,“雖然我知道璟哥哥一定會保護好我,可這件事情也牽涉到了阿涉,他是這個世上我僅剩的唯一的親人了,等武林大會召開的那天,璟哥哥能不能也想辦法保護一下阿涉啊?”
回想到自己派出去的那些要將荊涉抓回來的人,南璟愣了一瞬,但他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十分邪魅的笑容,“我的嫣嫣還真是心地善良,到了這個時候也記掛著你那個白眼狼弟弟。”
“可就是不知道……這十年時間,從未露麵的荊涉,是否心中還有你這個姐姐了。”
無論阿涉心中是否怨恨與我,也總比你南璟想方設法的算計我來的強吧。
荊離嫣默默吐槽著,但麵上卻絲毫不顯,她掐著嗓子撒嬌,“璟哥哥,我就隻剩下阿涉這麼一個弟弟了,你就算是為了我好不好?”
女子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裳,看起來嬌弱無比,雖然年紀已經有些大比不得那些二八年華的姑娘,可那被稱之為江湖第一美人的容顏並不是什麼虛妄。
當她用那一雙宛若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認真地盯著人看的時候,幾乎所有的男人都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南璟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低頭在荊離嫣殷紅的唇瓣上輕啄了一下,聲音也略微有些沙啞,“好。”
眼看著南璟動了情,荊離嫣抬手狠狠地掐上了自己的大腿,直到細細麻麻的刺痛傳上了頭皮上所有的神經,她才開始強忍著惡心回應南璟。
但忽然的,一道敲門聲響起。
南璟帶著滿腔的不滿說了一聲晦氣,冷冷地看著門口,“進來!”
荊離嫣卻是鬆了一口氣,天知道她陪在南璟身邊的這十年,究竟忍受了多少的惡心。
“吱呀——”
木製的大門應聲而開,從外麵走進來兩個腰間掛著大刀的男子,二人進來後順勢跪在地上,“參見盟主。”
在看到那兩人的麵容的時候,南璟眼皮下意識顫了顫,他急忙扭頭看向荊離嫣,聲音中帶著一抹淡淡的不自然,“我這裡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先回去,自己睡。”
荊離嫣知道南璟的性子謹慎
,一般處理江湖大事的時候都不會讓她在場,可此次他的表現,卻有些太過了。
“是。”荊離嫣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出去後還很貼心地為他們關上了房門。
荊離嫣沒有武功,因此她走路的腳步聲很是沉重,一步一步走遠,等到確認房間裡的南璟不會再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後,荊離嫣直接雙眼一閉,脫下了自己的鞋襪和外袍,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向前挪了上去。
確認荊離嫣已經走遠,南璟捏了捏眉心坐在椅子上,隨手抓起身邊的茶杯就砸了過去,“我是不是說過有夫人在的時候不許前來稟報有關荊涉的事情?”
破碎的瓷片瞬間迸發開來,有些甚至都紮進了跪在地麵上的男子的膝蓋裡,熱水也撒了他們滿腿,帶來滾燙的熱意。
但兩個人卻仿佛是全然沒有知覺一般,跪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像是兩塊沒有感情的木頭。
發了一通脾氣,南璟的情緒也有了些許的緩和,捏了捏眉心,這才緩緩開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左邊的男子低垂著眼眸,“屬下辦事不利,還請盟主責罰。”
南璟心中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究竟怎麼了?”
右邊的男子聲音淒苦,“龍門鏢局師徒五人的武功實在是高強,我們派去的弟子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不祥的預感成了真,南璟眉毛猛跳,“所以……他們都被殺了?”
左邊的男子搖了搖頭,膽戰心驚的開口,“殺倒是沒有……他們,全部都被活捉了。”
“廢物!”
南璟猛地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直拍的那實木的桌子瞬間四分五裂,“一群廢物,我養著你們有何用?”
“那荊涉呢?可曾找到了他?”
跪在地下的兩人又是齊齊的搖頭,“沒有。”
一手易容術使的出神入化的時喻深藏功與名,彆說是南璟派出去的隻拿著多年前荊涉畫像的手下了,恐怕就是荊離嫣親自見到如今的荊涉,也是認不出來的。
南璟深吸了一口氣,他感覺自己都快要被氣死,他冷眼瞧著兩個絲毫沒有用處的手下,“去各領十鞭,順便,派更多的人去尋找荊涉。”
“找到以後直接帶到死牢,萬萬不可被夫人知道。”
“是!”
剛剛爬到房門口的荊離嫣方將腦袋貼上去
,就聽見了南璟如此毫不留情的話語。
一顆心幾乎涼到了地底,荊離嫣緊緊的捏了捏手指,圓潤的指甲直接將白皙的手掌心刮出一道血紅的印子。
荊離嫣眼神發狠,一雙晶亮的眼眸幾乎深沉的不像話,“南璟……我定然會讓你付出代價!”
她一定會為爹娘和族人們報仇,讓南璟親眼見著他苦心孤詣營造起來的南鷹堡再次土崩瓦解,一切心血都付諸東流!
——
南鷹堡所在的禹州城聚集了越來越多的江湖之人,各大正道宗門的門主弟子,遊曆江湖的閒散人士,甚至還有魔門中人,全部都在武林大會召開的這一天齊聚而來。
這天清晨,南鷹堡內,熙熙攘攘。
重建後的南鷹堡占據一整片山脈,巍峨的山門和殿宇掩映在重重樹影之中,亭台樓閣,極儘雅致,恍若仙境一般。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緩緩照亮,荊離嫣細心的給南璟穿著衣裳,當係好腰間最後一根帶子之時,荊離嫣緩緩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香囊。
看著那個萬般精致的香囊,南璟麵露疑惑,“今天武林大會,我帶這個是不是有些太小家子氣了?”
荊離嫣微微搖了搖頭,隨後撅著嘴巴,“這裡麵可是裝著我親自去少林寺求來的符紙,能保你今天旗開得勝,在武林盟主的位置上再坐十年。”
南璟很是喜歡荊離嫣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樣子,見此,竟然直接動手將香囊掛在了腰上,隨後還十分親昵的刮了刮荊離嫣的鼻子,“我的嫣嫣有心了,你放心,我肯定能保住你盟主夫人的位子。”
“嗯。”荊離嫣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她如此精心準備的香囊,再配合上十年如一日儲存在南璟身體當中的藥……
這次的武林大會,勢必會十分的精彩。
——
當金色的光芒灑落在重重樹影之間,一陣悠遠的鐘聲響起以後,各個門派的掌門和弟子全部落座,高台之下無數人影圍觀。
在萬眾矚目當中,南璟攜著荊離嫣款款而來。
“諸位江湖同僚,我南某人在此恭迎大家的到來……”
南璟端坐在主位上,正準備侃侃而談,卻被一道宛若洪鐘般的聲音給打斷,“南盟主,這些場麵話就不必要說了,這次武林大會為什麼提前召開,咱們大夥都心知肚明,你可是早早就放出了風聲,會拿出秘籍的下半部來,這次可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南璟神情有了一瞬間的凝滯,“這位同僚說笑了,我南某人起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隻不過……這秘籍隻有下半部也沒有辦法修煉,不如阿涉弟弟還是直接站出來吧,當著這麼多武林同僚的麵,我也不可能做出什麼其他的事情來。”
南璟的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刹那間,所有人都開始逼迫荊涉站出來。
“荊小兄弟,你之前拜托龍門鏢局的時候就已經躲藏在眾人身後了,到了如今,難道還不打算露麵嗎?”
“荊小兄弟呀,無論你是想要報仇雪恨也好,想要和自己的姐姐見上一麵也罷,你好歹也是要露個麵的吧?”
站在人群中的荊涉咬緊了牙關,“這一群小人……”
不過是都想拿到他手中的秘籍罷了,一個個滿帶欲望的樣子,哪裡有半分江湖正道該有的形象。
牧雲擔心荊涉會控製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站出來,下意識的拽緊了他的胳膊,“不要。”
但荊涉沒有出聲,時喻卻是站了出來,“各位江湖同僚,本人乃是龍門鏢局的總鏢頭,荊小兄弟托我給諸位帶句話,在新一任的武林盟主決出之前,他是不會露麵的。”
時喻臉上早已經過了易容,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貌,眾人對他的這番話也沒有絲毫的懷疑,轉瞬之間原本對於荊涉的逼迫之言就挪到了南璟的身上。
在一雙雙好似狼一般眼眸的注視之下,南璟隻能半推半就著上場。
“好!武林大會本來就是要選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將一切事情都放在這後麵,南某人也是心服口服!”
他手中拿著一把巨大的長刀,刀刃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等他走到演武
台中央的時候,刀刃直接將堅硬的地麵劃出了一道雪白的痕跡。
“我先來!”見南璟拿出長刀,長刀門的門主兩步跳上了演武台,“南盟主,失敬了。”
不得不說,南璟在十年前能夠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還是相當有些實力的,巨大的長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次刀刃撞地,都會激起巨大的風塵。
而他的輕功也是使得出神入化,他整個人宛若一陣來去不定的清風,在對手還尚且未曾琢磨透他的身影的時候,就已經敗落了下來。
“好!”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掌聲,幾乎所有人都被他高強的武功所震撼。
接連上了五六個人,都被南璟迅速的製服,不出五招就被打落了高台。
但時喻卻發現,南璟在第個人的時候就開始有些力不從心了,雖然他出刀的速度依舊迅猛,可卻對比一開始和第一個人對戰時慢了幾分。
時喻微微揚起唇角,露出一抹看好戲的笑容。
果不其然,當又過了兩個人的時候,南璟右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臉上猝不及防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手中的長刀隨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而他整個人也是哆嗦著倒下,幾乎蜷縮成了一隻煮熟的蝦子。
渾身的經脈好似都被封住,所有的內力完全發揮不出來,體內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在紮,疼的南璟抑製不住的發出陣陣痛苦的呻/吟。
他咬著牙仰起腦袋,想要向荊離嫣求助,卻發現端莊地坐在高台上的女子眉眼閃爍,唇邊帶著一抹幾不可查的滿是惡劣的笑。
荊離嫣視線直勾勾的盯著南璟,無聲的吐露出幾個字眼,“是我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