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陽光很燦爛,暖洋洋的灑在顧嘉宇的身上,卻讓他感覺遍體生寒。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栽在如此一個平頭老百姓的身上,甚至還被警方給抓了個正著。
顧嘉宇內心幾乎在滴血,他被顧父毫不留情地踢出公司還不夠,甚至還有可能會遭受牢獄之災。
明明他有大好的前程,明明他風頭無兩,怎麼就突然落到這個地步了呢?
顧嘉宇緩緩抬起頭望向車外,卻在猝不及防之下和時喻的眼睛對在了一起,然後就看到了他唇邊的笑意,以及那句無聲的嘲諷。
他猛地上前一步,雙手死死的抵著警車後座的欄杆,猩紅的眸子中滿含殺意,淩厲的眼神似刀子一般射過去。
顧嘉宇牙齒咬的嘎吱作響,抵著欄杆的手指間門骨頭幾乎移位,那一雙幽幽的眼眸,伴隨著劇烈的喘息,宛若一匹餓到了極致的孤狼,下一秒就會衝上前去,一口咬斷時喻的脖子。
“你給我等著,鐘時喻,你不要太得意!”
時喻眼皮微微抬了抬,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淡然看向了顧嘉宇。
日頭漸漸爬高,殘存的影子落在時喻身上,金紅色的陽光印著他的臉,好似鋪滿了一層血色。
那雙幽深的眸子更加平淡,宛如千萬年古潭一般深不見底。
時喻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可無論是他的神色也好,態度也罷,都無一不在諷刺著顧嘉宇的不自量力。
“哐哐哐——”
警察手中的拿著警棍重重的敲在了欄杆上,帶著淩厲的眼神警告顧嘉宇,“給我安靜一點。”
時喻歪坐在救護車的椅子上,他輕輕的彎了唇角,慵懶的好似在享受陽光,眼眸垂了下來,沒有再留給顧嘉宇一絲一毫的視線。
顧嘉宇氣的呼吸一滯,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前去直接弄死時喻,但身旁虎視眈眈的警察還是逼著他不得不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雙手死死的攥成了拳,顧嘉宇牙齒咬的嘎吱作響,在心裡暗暗發誓,等他出去,等他重新回到顧家,他一定要把這個該死的寵物醫生挫骨揚灰!
此時的顧嘉宇還不知道,他在地下室裡對時喻所做的一切全部都通過直播播放給了千千萬萬的網友,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之下,顧家是萬萬不可能再想辦法把他撈出來的。
更何況,顧父的那個私生子,也不可能希望他重新回到顧家。
此後經年,顧嘉宇都將在監獄裡一邊唱著鐵窗淚,一邊腳踩縫紉機。
——
顧家彆墅——
“啪!”
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的聲音在這個空蕩的彆墅裡顯的格外的清晰。
顧父一雙眸子充斥著怒火,毫不猶豫的一腳踹在了顧嘉宇私人助理的肩膀上,“我給你這麼多錢讓你跟著大少爺,你就是這麼辦事的?”
在說話的時候,顧父的口水都噴到了私人助理的臉上,但他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隻不過心裡想要尋找下家的想法卻越發的迫切了起來,甚至已經隱隱做好了準備,等一會兒從彆墅裡離開,他立馬就去辦理離職手續,這個月的工資什麼的不要也罷,這一群神經病一樣的顧家人,誰愛伺候誰去伺候吧,反正他是不乾了。
私生子仰麵躺在沙發上,微微眯著眼眸,那其中,滿滿的的都是嘲諷。
“爸,犯了事被抓進去的是我大哥,你何必跟一個助理生氣呢?你就算把他打死,大哥惹出來的醜聞也沒有辦法收回來了啊。”
看似替顧嘉宇開脫的話,可卻字字直戳顧父的心臟,眨眼間門就令顧父心中的怒火更盛了幾分。
私生子清楚的知道,無論顧父有幾個兒子,隻要顧嘉宇還好端端的,沒有犯下什麼根本沒辦法改變的大錯,它就永遠是公司的第一繼承人,即便如今顧父站在他這邊,公司裡的那些股東們也對顧嘉宇失望至極。
可無論如何,顧嘉宇身後還站著老爺子,就算是老爺子如今也有些厭惡了顧嘉宇,可卻也萬萬不會讓自己這個私生子上位的。
如今是把顧嘉宇拉下馬的最好時機,隻要落實了他的罪名,讓他蹲了監獄,那他以後可就再也沒有辦法回到公司裡去了。
即便顧嘉宇是婚生子,是正兒八經的顧家大少,但是,那又如何呢。
畢竟,任何一家公司都不會讓一個蹲過監獄的罪犯去做掌權人的。
雖然一個多月前弄的那場車禍沒有直接要了顧嘉宇的命,但是陰差陽錯之下,反而是得到了一個比顧嘉宇直接死掉更有利於他的境遇。
顧嘉宇坐了牢,老爺子年紀大了,顧父又始終站在他這邊。
要不了多久,這公司啊,就會徹底的成為他的囊中之物了。
一想到這裡,私生子便興奮的合不攏嘴。
“行了,”顧父略帶些許不悅的看了私生子一眼,“當著外人的麵說這些做什麼?”
私生子立馬認錯,態度很是誠懇,“爸爸彆生氣,是我說話不經過大腦,您可彆氣著您自己,要不然我也得心疼不是?”
聽了這話的顧父臉色果然軟和了下來,甚至還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行了,就你會貧嘴,公司裡交給你的事情熟悉了沒有?”
自己這個兒子,無論是哪個方麵都是不差的,雖然今天的話說的難聽了一些,但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他那麼乖巧,那麼聽話,自己給什麼要什麼,從來不會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不像顧嘉宇那個逆子,好似天生就是來克自己的,每次和他見一麵,都要氣得自己的心肝疼上好幾天。
那個逆子被抓進去讓警察管教管教也好,省的他一天到晚沒事乾,淨給自己找氣受。
顧父搖著頭歎了口氣,沒有養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和自己親自培養出來的孩子相比,終究還是有差彆的。
那個和自己不親的顧嘉宇,也就算了吧。
隻不算嚴厲的說了一句私生子,顧父再次將矛頭轉向了私人助理,他冷眼看向他,眼眸中絲毫沒有看向私生子時的那種慈藹。
一股涼意從私人助理心底升起,逐漸的爬上了他的心頭,一種不好的預感直擊著他的心臟。
他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顫抖著聲音,“總裁……”
然而,顧父終究還是沒有說些什麼,隻淡淡的暼了他一眼,那淡淡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行了,有些事情也不是你一個小小的私人助理能夠阻止的,但我也不可能讓你繼續留在顧家了,領了這個月的工資,就直接走人吧。”
“呼——”
私人助理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情緒終於緩和了下來。
他還以為顧父要拿自己開刀呢,嚇得他魂都快要丟了。
如今這樣也好,省得他還要絞儘腦汁的去想離職的理由。
私人助理離開後,私生子翹著個一郎腿,懶洋洋的坐在了沙發上,帶著些許討好的聲音問顧父,“爸,你看大哥這也進去了,不如把我媽接過來我們一塊住吧,多個人也熱鬨不是?”
顧父直接翻了個白眼,“想讓你媽過來住就直說,找什麼理由?”
“是是是,”私生子臉上的笑意更甚,“那我就先替我媽謝謝爸了。”
然而,私生子勾起的唇角還來不及收回去,彆墅外卻忽然再次響起了警笛的聲音,顧父還疑惑是怎麼回事呢,幾名穿著製服的警察就已經大踏步走了進來。
顧父滿臉疑惑,“顧嘉宇不是已經被你們抓進去了嗎?又來這裡乾什麼?”
為首的警察微微一笑,隨後掏出來一張蓋著公章的拘捕令,“我們懷疑您的小兒子和一個月前顧嘉宇先生的車禍有關,現依法將其逮捕,還請您配合。”
在警察說出車禍兩個字的時候,私生子的臉色一下子變的煞白了起來,幾乎沒有了一絲血色,他快要乎要站不住,淒厲的聲音宛若一隻溺在水中可憐的小獸,那洶湧的浪濤馬上就要淹沒他的頭頂,他努力的伸出一隻手,夠向岸邊唯一能救他的顧父。
然而,非常遺憾的是,顧父隻是冷眼看著他,任由他溺水身亡,始終無動於衷。
“你哥的車裡,你動了手腳?”
眼看著顧父變了臉色,私生子的心幾乎在滴血,濃濃的後悔將他整個掩埋其中,在無邊的黑暗中,他再也找不到任何出路。
他雙腿一彎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抓著顧父的褲腿苦苦的哀求,“爸,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啪——”
顧父反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私生子的臉上,麵容都開始有了些許的扭曲,“你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是你的親大哥!”
私生子徹底的被這一巴掌給打懵就。
“親大哥?”仿佛是聽到了什麼萬般好笑的笑話,私生子瘋狂的大笑了起來,“都不是一個媽生的,算什麼親大哥?”
“憑什麼有他在,我就隻能做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任人嘲笑?!憑什麼他可以肆無忌憚的生活在陽光下?而我卻隻能像一個陰溝裡的臭老鼠一樣四處躲避?”
“我們明明擁有著相同的血脈,可憑什麼卻有同人不同命?!”
一抹瘋狂的因子逐漸的爬上了私生子的麵龐,讓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種詭異而畸形的氣息中。
顧父氣的雙手都在顫抖,“我已經把所有的父愛都給了你,難道還不夠嗎?”
“不夠!根本不夠!”私生子竭力的嘶吼,脖子上的青筋都炸了起來,“誰要你那點可憐的愛?我要的是錢,是權力!”
“愛能乾什麼?能當飯吃嗎?收起你的虛偽吧!”
私生子撕心裂肺的一席話徹底的撕開了父子之間門的偽裝,將那些隱藏在平靜海麵下的齷齪全部攤開了來。
顧父愣愣的看著這個歇斯底裡的兒子,恍惚間門感覺自己好像從沒有了解過他,“你怎麼能這麼想呢?我明明……”
“夠了,”私生子猛地抬起頭來,雙眸中陰翳遍布,“你少在那裡演什麼父子情深,除了我和顧嘉宇,你在外麵還有七八個女人,四五個兒子,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呸!你簡直讓我惡心!”
顧父氣的太陽穴突突的跳,“你這個孽障!我當真是看錯你了,我竟然還真的想過要把公司交到你的手裡。”
說著,他又要走過來一巴掌扇上去,卻被來訪的警察給攔住,“顧先生您緩和一下情緒,小顧先生我們就帶走了。”
又一個兒子被裝進警車裡帶走,顧父一瞬間門好仿佛老了好幾歲,他坐在沙發上沉默了許久,可就當警車發動的時候,他又突然抬腿追了出來。
攔下一個警察,顧父的聲音有些顫抖,“他……要被判幾年?”
警察思索了一下,“故意殺人未遂的,依法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但具體判多少年就需要看法院那邊的情況了。”
警笛聲漸響漸遠,顧父獨自一人坐在空蕩蕩的彆墅裡,慢慢紅了眼睛。
“我這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啊……”
——
時喻的手傷的並不是很嚴重,雖然那把手術刀貫穿了他的手掌,可顧嘉宇明顯對人體工學不甚了解,並沒有傷害到重要的經脈,隻需按時用藥休養一段時間門以後就可以恢複正常的生活了。
對自己的手時喻心裡有數,其實根本用不著這麼麻煩,但人家醫護人員好心的把他送到了醫院,他也不好直接離開。
醫生給他緊急的處理了手上的傷口,又到警察局去錄了筆錄,等時喻回到自己所居住的小區的時候,天都快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