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贏建築設計研究院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建築公司,二十周年的慶典自然聲勢浩大。
人家直接包了一座山莊,白天開展慶典,晚上舉辦晚宴。
溫辭樹不喜歡社交,於是缺席了白天的慶典,隻和喬棲來參加晚宴。
他們到場的時候,大廳裡已是一片熱鬨。
人們兩兩站在一起,言笑晏晏,觥籌交錯,玻璃杯被輝煌的燈光映照的格外光彩,人群裡到處是衣香鬢影,西裝革履。
這樣的宴會不乏名流貴胄,從政的從商的乃至從影的都有叫得上名號的人物到場。
溫辭樹和喬棲進場之後,雖未驚起所有人的注意,然而所到之處,還是將周圍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溫辭樹自是不必說,他是才子,更是華贏的門麵。
上至總裁,下至清潔工,沒有人不知道有他這號人存在。
因此當大家聽說他會帶妻子來的時候,早就在私下裡激烈討論過一番——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配得上神仙似的他?
在一個光芒如此耀眼的人旁邊,的確是不小的挑戰。
尤其是在這樣盛大的場合裡,所有人都華服加身,個頂個的美。
可喬棲還是輕輕鬆鬆就吸引了注目。
她踏入會場的那一刻,連風都青睞,裙擺如藍色的流光一樣擺動著,長發被吹拂開,露出淡妝也相宜的麵龐,也露出後背那束吸睛的荊棘紋身,清純而妖冶。
人人都漂亮,她比人人都漂亮。
所有人都這麼覺得。
溫辭樹團隊的人先一步過來打招呼,無論男女,都對喬棲表示了毫不吝嗇的讚歎。當然,他們宣之於口的誇獎隻是其中之一,眼角眉梢流露的驚豔才是取悅了喬棲的關鍵因子。
她這個人向來美而自知。
她絕不會明明覺得自己美的要死,卻還要表現出“我覺得我和大家都一樣”;她絕不會在彆人誇獎她漂亮的時候,謙虛的說“其實還好啦”;她絕不會否定外貌給自己帶來的好處,又貪心的既想彆人承認她的美麗又要彆人認可她的智慧。
她來了就是要美的儘興才行。
她對溫辭樹說:“你看看那幾個穿高定的女人,都沒我漂亮,我今天過來實在是給足了你麵子。”
溫辭樹剛想接話,公司的幾位總裁端著高腳杯走了過來,問:“辭樹,這位是你太太?”
溫辭樹略微頷首:“是,這是我太太喬棲。”
又轉臉介紹說:“喬棲,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宋總,陳總,和周總。”
幾位這個總那個總的中年男人,不約而同對喬棲一笑。
喬棲也大方回笑,一一打招呼:“宋總好,陳總好,周總您好。”
宋總使了個手勢,端著托盤穿梭於人群的服務生走了過來,他在托盤上拿了杯香檳給喬棲,喬棲禮貌接下。
“見到你很高興,今晚好好玩,不必拘束。”宋總向喬棲碰了一杯。
喬棲笑:“有您招待,我一定儘興而歸。”
宋總愣了愣一笑,對溫辭樹說:“辭樹,你的這位太太可比你會說話。”
溫辭樹笑:“互補。”
旁邊的周總也笑:“家裡有一個會說的就行了。”
“……”
一番寒暄,喬棲收放自如,談笑風生。
沒一會兒晚宴便正式開始。
無非是如電視劇裡演的那樣,致辭、敬酒、開舞,而後舞會正式開始。
溫辭樹被他領導叫去應酬了,隻留喬棲一個人在沙發這邊獨坐,她要了塊奶酪芝士蛋糕吃,剛吃兩口,幾位總裁的太太還有公司的女高層們也走過來找她閒聊。
其中有個叫趙敏智的女人,似乎對她頗有敵意。
趙敏智不像彆的女人那樣穿裙子,化濃妝,戴亮閃閃的首飾。她穿一身利落而不古板的白色緞麵西裝,把頭發一絲不落的綰起來,妝麵也簡單,手腕上戴的不是鐲子而是一塊細鏈銀表。
她也不像彆的女人那樣,問她的指甲是哪裡做的,鑽戒是哪裡買的。
她問:“溫太太從哪裡畢業,在哪裡高就?”
喬棲很討厭在社交中被僅有一麵之緣的人問及私人問題。比如多大年齡,有沒有對象,什麼學曆,再比如打算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要孩子,還打不打算繼續提升學曆。
然而這種不禮貌的寒暄,卻是大多數人都會做的。
以往喬棲絕不會配合回答,但現在……儘管覺得問題極其傻逼,喬棲還是念著溫辭樹太太的身份而微笑著如實回答了:“我沒有念過大學,現在開了一家美甲店。”
這話一出,剛才對喬棲萬分熱絡的太太們,臉色變了變。
雖然端著名媛淑女的氣度表現不明顯,但喬棲作為當事人,還是一瞬間就捕捉到了。
緊接著趙敏智笑了:“怪不得溫太太會打扮,畢竟是術業有專攻。”
這話乍聽便讓喬棲覺得不舒服,可又找不到冒犯的字眼。
趙敏智又說:“不像我,整天泡在辦公室裡畫圖,什麼也不懂,連什麼是高光什麼是腮紅都分不清。”
“誒,你是氣質型的。”說話的是宋太太。
陳太太也笑:“你是知識型新女性,耐看,也耐品。”
周太太拍拍趙敏智的肩膀:“我都聽我們家老周說了,你在職場上那可是比男人都出色,比男人強的女人,都不是看臉的。”
“……”
話說到這裡,喬棲才後知後覺品出味兒來。
她們這幫人精,你一言,我一語,表麵是安慰趙敏智不要妄自菲薄,實際上是暗自貶她不過是個繡花枕頭。
到底是有鄙視鏈的。
名牌大學做建築行業的高級人才,看不起高中肄業做美甲的小店主,倒也是挺合理。
喬棲想到這便笑深了,她舉起自己新換的指甲:“剛才陳太太問我指甲是哪裡做的,其實是在我自己店裡做的,店名是HankyPanky,歡迎各位光臨。”說著又看向趙敏智,“你抽空到我店裡來,化妝我是不會幫人化,但指甲我還是能給你做好看的。”
趙敏智的笑容在嘴角明顯凝滯了一下。
“就是留春廣場的HankyPanky麼?”有人問。
喬棲笑:“嗯,是那家。”
“這家店很有名的,我妹妹結婚就是在你店裡做的指甲,預約了半個月,你們那定製款全都按手指收錢,一根手指少說五百元起。”
“哦,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了。”在旁邊沉默了半天的小明星說道,“上周走紅毯,許如虹的穿戴甲貌似就是HankyPanky出的。”
“謔,那可是影後啊,連影後都去你那裡挑款,可見你生意做的不錯。”周太太目露讚賞。
喬棲心裡暗爽,表麵卻故意擺出謙虛的姿態:“哪裡哪裡。”
說罷又轉臉對趙敏智一笑:“其實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同行,都是做設計的,隻不過您動筆作圖能讓一座高樓拔地而起,而我無能隻能讓你那雙作圖的手變得漂亮一點,不過要是你在畫圖的時候看到漂亮的指甲心情變好,沒準樓也能畫得更好。”
這話四兩撥千斤,大家相視看了一眼,都了然笑起來。
陳太太說:“反正你們這些小年輕是比我們厲害,我們也就隻能動動嘴皮子了。”
周太太接話:“是呀,不說了,我去那邊給兩個熟人說說話。”
“我也去會一會熟人。”
“……”
這些人來時如風,去時也如風。
兩句話就全都跑沒影了。
喬棲樂得自在,端起程亮的白瓷盤繼續吃蛋糕。
趙敏智則在一盤毫不掩飾的打量了她幾眼,笑:“沒想到溫太太也是有自己事業的人,令我刮目相看。”
喬棲眼都沒抬。
其實無論她的店是名店還是街頭犄角旮旯裡的小店,憑本事吃飯而已,要說是事業,都算事業,要說不是,都不是。
論個人能力她的確自傲,那是因為她的能力確有資本,可論其他,她不覺得需要區分六九等。
她剛才也根本沒有刻意顯露什麼,隻不過她知道,HankyPanky在她們這幫人眼裡算是拿得出手的,既然拿得出手,又是她自己的東西,那她不妨顯擺一下,沒準能拉些客源。
但她知道,在她們心裡,做建築設計的和做美甲設計的,還是高低有彆。
她換不來高看一眼,隻是不被看輕而已。
“趙小姐這麼關注我的事業,難不成是想改行了?”喬棲咽下一小塊蛋糕,旋即抬眸一笑。
她這話有著明顯的“我不想給你臉”了的意味。
趙敏智頓了頓,才笑說:“我沒有惡意,隻是和公司大多數人一樣,對溫總的妻子有些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