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進退有度,若是普通小娘子聽了,怕真是難以拒絕。
吳氏也放鬆了身體,笑著道:“本來我想讓我院裡的人照顧,偏巧沒有一個會養花的,所以老夫人特地點了你,月姐兒你不願就算了,倒是無妨,我這就命人將花抬走。”
沈清月心下冷笑,若是隻有吳氏開口,她現在就去老夫人跟前對質,不過既然林媽媽開了口,便可一箭雙雕,自然是順勢而為得好。
她仿佛是將林媽媽的話聽進去了,柔柔一笑,道:“好,那便留在我這兒吧。”
吳氏大喜,咧了個笑容,故作大方道:“月姐兒你先瞧瞧這花,我可是花繁葉茂的的時候給你的。”
沈清月看了一眼,花朵還算有生氣,不過她不信吳氏有這麼好心。
“春葉,領著人將花抬到西次間裡去。”沈清月吩咐完,又看著吳氏道:“您可要進去喝杯茶?”
吳氏立刻擺頭,生怕沈清月反悔似的,笑容僵硬地道:“不了,我還有事兒,交給你我就放心了。”
沈清月嘴邊揚著淡笑,道:“那我就不留您了。”
吳氏餘光掃了林媽媽一眼,便走了。
沈清月轉身厲色看向林媽媽,問道:“我在院子裡種菜養花,老夫人都知道了?”
林媽媽眼神微閃,道:“這院門一天天開著,丫鬟們進進出出,傳出去也不足為奇。”
沈清月笑而不語,老夫人哪裡有閒心思管她種菜養花,必然是林媽媽傳出去的。
不過這也好,省得她動手。
待牡丹花送去了西次間裡,沈清月著人去要了冰回來,放在牡丹花附近,既不能遠了也不能太近,打開窗戶,陽光照在花朵上,她又仔細觀察了土壤,牡丹水不喜多,也厭其少,多則根爛,少則枯乾,養到這麼大的牡丹,最好十日澆透一次,則再不必照管。
這五盆牡丹卻好似已經澆透了一次,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隔十日才澆透的。
沈清月細心照料好牡丹,深深看了一眼五盆牡丹,便離開了西次間,其實她知道,她再怎麼照顧,牡丹還是活不了了,真是可惜了這些花。
第二日,貴客傳信來說,次日上午則至,跟沈家替周夫人辦酒宴的日子衝突了,還好周夫人大度,聽說是老夫人的娘家人,便說一道吃席就是,柳氏很快就安排下去,沈清月屋子裡五盆花,次日就要用上。
沈清月細細看過,牡丹已經漸漸失色,看來吳氏送來之前,已經澆了太多水,等貴客來了,這幾盆牡丹怕是上不了台麵。
她沒有聲張此事。
當天夜裡,沈清月命人鎖上西次間的門,不過卻沒有將窗戶關牢,也沒有派人守夜,院子落匙之前,她的屋子就熄了燈,雁歸軒裡靜悄悄的。
林媽媽不知道牡丹花是否還絢麗,夜裡進來鎖院門的時候摸了進去,一瞧上房沒動靜,丫鬟都回了屋子,輕手輕腳地站在窗外,想要拔掉五朵花。
她還是頭一次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兒,心驚膽戰自是不必說,好不容易煎熬著打開了窗戶,都沒來得及看上一眼,臨時又後悔了,拔腿就往門口快走,隻可惜人還沒跑到門口,就聽見起夜的丫鬟喊“抓賊啦抓賊啦”,嚇得她魂飛魄散。
林媽媽一下子就猜到,牡丹花肯定死都死了,沈清月設了一個局在這兒等她呢!
上房的燈一下子就亮了,沈清月裡著純白中衣,頭發散在兩肩,披著衣裳站在廊下,她手裡提著燈,遠遠地看著林媽媽的背影,她問秋露:“去看看次間裡的牡丹可還好。”
秋露提燈進去,快速回來稟話道:“尚好。”
沈清月眉頭微抬,林媽媽竟然沒有對牡丹下毒手?
她淡聲吩咐道:“狠狠打她一頓,但是不要捉住她,放她走。”
春葉、夏藤都是受過林媽媽下馬威的,手裡拿著帶倒刺兒的棒子追出去,雁歸軒偏僻,天黑之後也不掌燈,兩個丫鬟也沒提燈,漆黑的夜裡,什麼也看不清,掄起棒子就是揍,打得林媽媽嗚咽著叫,卻沒聽她喊叫出聲。
林媽媽生怕做了替死鬼,推搡開丫鬟,連滾帶爬地跑著,兩個丫鬟怕誤事,差不多也就收了手,拿著棒子回去複命。
院子裡住的其他丫鬟也都推門出來看,春葉高聲喊著:“沒事兒,都回去睡吧!”
丫鬟們竊竊私語,卻還是關上門回去了。
沈清月回到房間,叫丫鬟點了燈,繼續拿著剪子和染料忙活,深夜才睡去。
第二天早上,沈清月洗漱穿戴好了,走到次間裡一看,花朵已經不如之前絢麗,花枝也彎了許多,她未有猶豫,伸手拔鬆了花,吩咐道:“把花送到花廳去。”
春葉和夏藤沒有絲毫吃驚,抱著花盆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