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板著臉,沒好氣地斥道:“這都像什麼樣子!幾十歲的人了,一點臉麵也不顧!成天讓下人找機會笑話死你們!都給我站起來!”
沈世興頹然地站立著,吳氏也站起來,低著頭。
柳氏叫丫鬟清了場,老夫人已經知道吳鴻飛勾引丫鬟的事,她也猜到肯定涉及沈清月的婚事,吳氏又是這副樣子,她便對吳氏道:“你先回去收拾收拾。”
吳氏欲言又止,老夫人目光銳利,她行了禮便走了。
老夫人都懶得坐了,她冷淡地看著沈世興道:“這又是怎麼了?”
這夫妻兩個這麼大年紀竟然還大打出手,老夫人簡直不敢想象,這是三十多歲的人做得出來的事兒麼!
沈世興捏著碎了的畫,慢慢地拚著,語氣輕緩地把事情說了,最後道:“丫鬟我發落了,吳鴻飛趕回去算了,吳氏就讓她去莊子上吧。”
他這意思,就是沒打算將沈清月嫁給吳鴻飛,柳氏的眉毛抬了一下,嘴角也輕微上揚。
老夫人此時沒有跟沈世興多說沈清月的事兒,隻道:“你也換件衣裳,一會兒去我那兒說話。”
沈世興點了點頭。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和柳氏一起往永寧堂去,走到永寧堂門口,她看到“永寧堂”三個字,又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才往上房去。
當年沈老太爺病了快一年,還是沒撐過去,鬱鬱而終,老夫人辦完了他的喪事,就給院子改了名字。
這些年沈家雖也有坎坷,到底還是安寧的,沈清月長大了,孽債來了,“寧”字難求。
柳氏將老夫人送到了永寧堂,就走了,婆母要訓小叔子,她當然不好多待。
老夫人在房裡等了沒多久,沈世興就來了。
她歪在榻上,也懶得起身,就問道:“想清楚了?”
沈世興行了禮,同老夫人點著頭道:“兒子想清楚了,再給月姐兒另尋一門婚事。”
老夫人嘴角微沉,道:“我讓你好好振作起來給月姐兒尋一門體麵的婚事,不是讓你事事都偏頗她,吳鴻飛勾搭月姐兒的丫鬟,也不全是他的錯,到底還是月姐兒禦下不嚴,她要看管嚴了,丫鬟哪裡有機會跟吳鴻飛勾勾搭搭?”
沈世興皺了皺眉毛道:“兒子不是說了嗎?是吳氏逼著冬雪出院子的,吳氏到底是月姐兒的母親,她隻要找了個好借口叫一個丫鬟過去,月姐兒還能跟她頂嘴不成?”
“你彆跟我這樣說話!月姐兒也不是個好惹的……從前她是吃過虧了,從張軒德離開沈家族學之後,哪次不是吳氏吃了虧?月姐兒能吃得了虧?你哄誰呢!我看她也是順勢而為。”
老夫人先前也沒反應過來沈清月的厲害手段,事後回想起來,才察覺出一些不對勁,後來又有蘇老夫人給她吹耳邊風,才越發看出二孫女的厲害。
沈世興一愣,漸漸反應過來,心酸道:“那也是兒子不好,這樣的事,她都不敢跟我直言,隻能自己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來解救自己。”
老夫人白了沈世興一眼道:“她哪裡自傷了八百了?!罷了罷了,不追究這個了,我隻問你,她不嫁吳鴻飛,你說嫁給誰?自己家近親你彆想了,沒人要她。她是喪母長女,外邊人也不要她。”
都逼到這份上了,沈世興道:“顧淮就很好。”
老夫人立刻否定了,道:“不行!他雙親亡故,命就不好,家世也不體麵,月姐兒嫁給他,外人還以為沈家在作踐她!若顧淮明年真中了進士狀元,他又未必看得上月姐兒,他要婉拒了沈家,傳出去不叫人笑話!再說了,萬一顧淮現在都定了親事,你上趕著算什麼?”
沈世興道:“那您說怎麼辦?吳鴻飛那樣的人,能嫁嗎?”
老夫人道:“怎麼不能嫁!今天的事不要聲張出去,有什麼要緊的?三妻四妾的男人還少麼?哪個爺們兒曉事的時候不親近丫鬟的?”
沈世興皺著眉道:“這不是妻妾的問題,他這樣就是品性不好。”
他這時候倒是清醒的很,老夫人也沒跟沈世興爭論,隻道:“他這點是不好,可是說穿了也不是大事,他的家世足夠體麵,配月姐兒足矣。眼下你又找不出更體麵的親事,那你還挑揀個什麼?”
沈世興無言以對,他替沈清月考慮的是裡子,老夫人隻要麵子,他也巴不得麵子和裡子都有,可這樣的好事,上哪裡去找。
他硬著頭皮道:“兒子還是覺得顧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