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沈世興已經很多年沒跟老夫人頂嘴了, 十幾年來第一次, 老夫人很不適,她的臉色相當難看。
但是沈世興沒有妥協。
老夫人攥著手, 她冷冷地看著沈世興道:“老三, 你能耐了,是不是要把我也氣死?”
沈世興麵色一紅,聲音和氣勢都低了幾分, 道:“兒子不敢。”他又道:“隻是兒子覺得吳鴻飛真的不好, 若是他做的事傳出去了, 兒子怕被人罵。”
老夫人冷哼著道:“我也不是非要害月姐兒, 但是你告訴我, 你能找到比吳家更合適的人家麼?彆提顧淮!他父母接連過世, 誰知道是不是他克死的, 他的名聲比吳鴻飛還不好, 月姐兒嫁給他,那你才真要被人罵!”
沈世興麵色鐵青,道:“月姐兒還沒及笄,我還能再給她找找。”
老夫人不悅道:“你要是找不到呢?你是個什麼身份你自己不清楚嗎?要不是看在沈家和你兩個兄長的臉麵上, 外邊有人知道你是誰麼?!這次把吳鴻飛趕走了,你還想找個能跟沈家門當戶對的?”
沈世興很羞愧, 他這些年仕途走的是不怎麼樣, 要不是因為姓沈, 還真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老夫人目光冷漠地道:“你若指責吳鴻飛彆的也就罷了, 這件事你也好意思說!”
沈世興徹底低下了頭, 肩膀也鬆了下去,纏著唇,麵如死灰地站在那兒。
這時候,蘇老夫人先來了。
沈清妍早去請了蘇老夫人去萬勤軒,蘇老夫人答應了,她不是白白答應的,前段時間吳氏幫她與東昌府的衛指揮使的陳家牽了線,蘇家已經派了人去東昌府見陳家的人,若不出意外,她的嫡孫蘇言序與陳家嫡女差不多就能定下了。
蘇老夫人雖然答應了,但她沒有直接去萬勤軒,而是等老夫人從萬勤軒出來之後,到永寧堂來說項。
三房夫妻吵架,這樣的難堪之事蘇老夫人肯定不會去插手,沈清月的婚事,她倒還能在老夫人跟前說上兩句話,老夫人也不會反感。
老夫人聽說蘇老夫人來了,便著人請了她進來。
兩個人一見麵,老夫人就饒有深意地淡笑道:“你倒來的是時候。”
蘇老夫人笑著坐下,道:“在你這兒住著,吃你的喝你的,總要替你分憂。”她看了沈世興一眼,道:“這又是在說月姐兒的事兒?”
老夫人默認了。
她年紀大了,身邊能說話的人不多,雖然她和蘇老夫人攀比了一輩子,同時也親近了一輩子,兩個人都相互了解得很,蘇老夫人的話,她也會聽幾分。
蘇老夫打量著頹然的沈世興,心想沈老夫人大概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她隻要再推波助瀾一把,這事兒就定下了。
她欠吳氏的人情,也算還清楚了,以後再也不必攪和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蘇老夫人剛剛打好腹稿,張了嘴,永寧堂裡的丫鬟拿著一封信,急急忙忙地挑簾子進來,福一福身子,道:“老夫人,有大老爺的一封急信。”
老夫人皺著眉,接了信瀏覽了一遍,麵色大變!
蘇老夫人問她:“怎麼了?”
老夫人連忙收起信,搖頭道:“……沒什麼。”
蘇老夫人見她不肯說,便又繼續道:“沒事就好……”她又繼續說回沈清月的事,道:“人無完人,世上哪兒那麼多稱心如意的事,鴻飛這孩子雖然有些小瑕疵,大體上卻是不錯的。”
老夫人麵色不豫,擰眉道:“小瑕疵也不行,他人品不好,配不上月姐兒。”
沈世興驚詫地抬起頭,他瞪著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蘇老夫人也不相信這是老夫人說得出口的話,她反駁著道:“那事兒我聽說了,又不是什麼背信棄義的大事,誰還去打聽這個?再說了,月姐兒那樣好的姑娘,以後他自然曉得珍惜……”
老夫人死死地攥著那封信,黑了臉,不客氣道:“你住在東北角的院子,連你都知道了,丫鬟婆子之間肯定早就傳開了。這要傳出去了,還是會被人說閒話的。”
沈世興一臉茫然……他母親怎麼變臉變得這麼快?那封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蘇老夫人也難以置信,她狐疑地看著老夫人,道:“你之前不也說鴻飛這孩子很好麼?”
老夫人抿一抿嘴角,道:“那是之前,現在出了這事兒,怎麼能把月姐兒嫁給這樣品行不端的人!”她扭頭審視著蘇老夫人,道:“你今兒是怎麼了?我都說了鴻飛這孩子品德有問題,你怎麼還替他說好話?”
蘇老夫人一哽,暗忖道:吳鴻飛之前就犯過錯,你不也沒追究麼!
老夫人麵色肅然道:“罷了,這事兒我自有主意,你就彆說了。”
蘇老夫人不經意地掃了老夫人手上的信一眼,起身道:“那好罷,我先回去了,你跟老三好好說他跟吳氏的事兒……家啊,還是以和為貴。”
老夫人點了點頭,等蘇老夫人走了,斜了沈世興一眼,道:“如你所願了,再給月姐兒另尋親事罷!趕緊把吳鴻飛給我趕走,把吳氏送莊子上去!”
沈世興試探著問道:“母親,到底怎麼回事?大哥信上寫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