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將信遞過去,嘴角一沉,眸光冷銳,道:“你自己看。”
沈世興接了信,快速掃過一遍,脊背都在發涼,他抹了一把額頭,嘴唇有些發白,道:“這、這、這……他怎麼敢做這樣的事兒!我就說他品行不好,嫁不得嫁不得,還好沒把月姐兒定給吳家,不然真是害死月姐兒!”
老夫人麵色發紅,唇角一動,沒有說話。
沈世興忍不住多抱怨了兩句,道:“得虧大哥的信送的及時,不然要是聽您的把月姐兒……”
老夫人漲紅了臉,道:“夠了,你快去料理了給我把吳鴻飛送走!月姐兒的事,以後再說。”
沈世興心裡歡喜,作了揖,轉身就走了。
他一走,老夫人靠在羅漢床的迎枕上,雙手都在發抖,沈世興說的對,要再遲些知道這件事,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沈世興出了永寧堂,立刻派了前院的管事,將吳鴻飛送回東昌府,他則去了雁歸軒裡找沈清月。
沈清月正和羅媽媽在屋子裡商量著道:“……吳鴻飛做的這事兒,撐破天也就是有些花心,算不上什麼大事,隻怕我父親頂不住‘孝’字。方才丫鬟又說蘇老夫人去了永寧堂,她也不太喜歡我,吳氏跟她走的也很近,她這時候去肯定是替吳氏說話的。這事兒還是要鬨大了才好,傳出去了,他們才會忌憚。”
羅媽媽點了點頭,道:“那得快些了……”
正說著,丫鬟打了簾子進來道:“姑娘,老爺來了。”
沈清月與羅媽媽對視一眼,不再提方才的話,沈世興踱步進來。
羅媽媽與沈清月一道起身行禮,沈世興道:“羅媽媽出去吧,我與月姐兒說幾句話。”
“哎。”羅媽媽頷首應道,跟著丫鬟一道出去了。
沈世興打量著沈清月,他的女兒有一雙沉靜的雙眸,就像老夫人說的那樣,她不像是個容易吃虧的姑娘。
不過這是現在,他知道,沈清月之前還是吃了很多苦頭,大概吃得多了,就學聰明了。
他忽然想起沈清月小時候很“笨”,不過她的“笨”和彆人不一樣,她學東西很快,隻是有些事上很笨。
有一次他去吳氏院子裡看妍姐兒和康哥兒,沈清月也在,他當時讓孩子們不許多吃糖,誰吃多了糖爛了牙齒,他就不想見誰。
其實他也就是隨口一說,孩子們真的多吃兩顆,他也不會說什麼,妍姐兒和康哥兒該吃還是吃,隻有沈清月好像再也沒在他麵前吃過糖。
沈世興坐在羅漢床上,沒有看沈清月的眼睛,他盯著炕桌上的涼了的茶,道:“……我已經把你表哥趕走了。”
沈清月抬了抬長眉,問道:“就因為丫鬟的事嗎?老夫人知道嗎?”
沈世興這才抬起頭來,將信拿給沈清月看,他道:“我沒想到,他是這樣的糊塗人,這要真查出來了,吳家一族都毀了。”
沈清月看完信,壓住了上翹的嘴角,信上說,東昌府正在查縣試作弊一事,其中涉事名單就有吳氏的侄子吳鴻飛,眼下還在核實之中,一旦坐實,他這一輩子都彆想再入考場,若是再查出吳老爺也參與其中,那便是賄·賂考官徇私舞弊,是要滿門抄斬的!
吳氏已經外嫁,不在其中,不過吳家真出事了,吳氏也就沒有娘家可以依仗,沈家臉上也無光。
沈清月看著信問:“這是大伯還是二伯寫回來的信?”
“你大伯寫的,他在東昌府有個關係很不錯的同窗在府衙裡做師爺,我估計是那個師爺惦記著你大伯,才寫信告訴了你大伯。等你大伯今晚回來了,我再仔細去問問。”
沈世興突然又說了一句話:“月姐兒,以後你有什麼事,都可以直接跟爹說。”
沈清月抬眸看著沈世興,良久才問道:“什麼事都能說嗎?”
“是的。”
沈清月遲疑了一下,才問道:“那父親能不能跟女兒講一講母親的事?或者講您和母親的事,女兒想知道。”
沈世興明顯愣了一下,他沉默了一瞬,道:“你母親……很好。也沒什麼好講的,你以後也不要問了,我走了。”
他拿著信起身離開。
沈清月打開了窗,麵無表情地往外看去,若是沒有大伯的這封信,隻怕吳鴻飛還有翻身的餘地。
她紋絲不動地坐著,眉頭攏在了一塊兒,前一世根本沒有吳鴻飛縣試作弊的這件事,這件事也發生的太及時了,就好像特意來幫她的忙一樣!
到底是誰促成了這件事?
周學謙不在,根本沒有人會在乎她嫁給誰。
沈清月莫名就想到了一個人……難道是顧淮在幫她嗎?
不太可能……吧,這樣大的事,顧淮還隻是個舉人,他有這樣的能耐?
而且,他沒有幫她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