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本身故意挑了難的東西說,都說到口渴了,一樣能教沈清月的都沒有,最後她才道:“你學的很是不錯,這些倒是不必我費心教你了。”
沈清月平視著柳氏,道:“既然侄女都知道怎麼打理庫房裡的東西,我母親的嫁妝,我是否可以拿回去自己打理?”
她目光沉著冷靜,根本不像一個不足十五歲的小姑娘,倒像是哪一家的宗婦。
柳氏心虛,氣勢上落了下乘,她視線一閃,嘴角扯了扯,外強中乾道:“我說了,還沒收拾出來,而且新冊也沒造完,你這樣著急做什麼?你若怕我貪墨了什麼,去叫你父親來把東西通通拿走!”
沈世興肯定不會這樣對待他的大嫂。
沈清月立刻就笑了,問道:“大伯母,侄女半點說您貪墨的意思都沒有,您彆惱。侄女是來跟您學管家的。您說先學這個,再學造冊,既然您說這個我不必學了,那現在侄女就去跟您學造冊吧?”
柳氏攥著帕子,道:“你先去隔壁梢間等一等,我一會子就叫丫鬟將冊子拿出來。”
沈清月帶著羅媽媽和丫鬟去了梢間。
柳氏大步跨進內室,壓著聲音問:“核對得如何了?差多少東西?”
王媽媽一臉為難,遞了一本嶄新的冊子上去,道:“……您看看。”
庫房裡沈清月生母的嫁妝還剩下的都造了冊,跟原冊一對比,簡直是天壤之彆,柳氏一看,冊子上用紅筆勾畫出來的地方,腦子嗡嗡作響……金絲纏翠玉鐲子、嵌東珠的鎏金絞絲蝦須鐲,還有兩盒子的紅藍寶石,全部都要填補回來!
柳氏後背冒著虛冷汗,她白著臉,顫聲道:“你剛才也聽見了,月姐兒逼得太狠了,先讓她造冊幾頁吧,我再想法子將她打發走,十幾年了……老三總不可能把每一樣東西都記得那麼清,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媽媽也點了點頭,將銀、鎏金等不大值錢的那類冊子先給了柳氏。
柳氏拿著舊冊子和嶄新的空冊出去,王媽媽則同兩個丫鬟一起,沾了點水,將另外的舊冊上的字糊去了一些,“寶石”二字變成了“ 石”,誰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石”。
梢間裡,沈清月拿了冊子一看,果然是“受潮”,隻是連黴都沒有,根本不像受潮很久的樣子,她也沒說出來,掃了一眼冊子,幾十樣東西而已。
沈清月坐在桌前提筆,舔墨,在新冊上謄寫下物件兒,她隻寫了十幾件,便道:“原來銀飾和銀飾分一起,鎏金又成一類,不過為何沒看到彆的類彆?”
柳氏繃著臉,道:“我說這個容易你偏不信,拿一本給你看了便知道了,彆的冊子丫鬟還在謄寫,就沒拿過來。好了,你今天學這麼多就夠了,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再教你學算賬。”
沈清月點了點頭,起身拿了舊冊和新冊要走,柳氏站在門口,狀似隨口道:“你明日來我這裡謄寫便是,不必帶回去。”
沈清月堅持道:“做事要一鼓作氣,此冊未謄寫完,我帶回去寫,保證明日交來給大伯母過目。”說著,她就帶著人跨了出去。
柳氏也不好攔人,便放沈清月走了,那一本冊子倒不要緊,沈世興總不至於為了這個來質問她,她眼下要做的是趕緊將舊冊子做好手腳。
沈清月出了柳氏院子,便直奔萬勤軒,到了門口,她打發了春葉回去,隻讓羅媽媽跟著進去。
她將冊子放到了沈世興跟前,道:“……大伯母說母親留下的嫁妝,造的冊受潮,我去了一天,她就隻讓女兒看了這一本。”
沈世興打開了冊子,好像是受潮了,字跡有些暈開了,他皺眉道:“怎麼受潮了?”
柳氏管家一向妥帖,讓冊子受潮,這也太疏忽了。
沈清月不好多說長輩的不是,羅媽媽欲言又止。
沈世興便問羅媽媽:“你今日也跟去了?”
羅媽媽點了點頭,上前一步道:“是。老爺,大夫人似乎很不願意讓姑娘看到冊子,姑娘說要去庫房看一眼,大夫人說積了灰,還未收拾出來,按說這也好幾天了,大夫人說先夫人留的多是首飾一類,既然沒有很多大件兒,應當不難收拾才對。”
沈世興的臉色怪異了起來,柳氏難道貪墨了沈清月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