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柳氏主沈家中饋多年, 上上下下幾十近百口人, 不說事事都處理的完美無瑕,沈家至少還是井井有條, 沒有出什麼大亂子。
沈世興不擅管家, 便也十分信任柳氏,他根本就沒想過,大嫂有可能會貪墨沈清月的嫁妝, 所以當他看到“受潮”的冊子時, 他都沒往不好的方麵想, 隻是覺得柳氏疏忽了, 可羅媽媽一說……他便有了幾分疑心。
羅媽媽看著沈世興愣然的表情, 又繼續添一把火, 道:“奴婢從前正好專司此事, 一直替主子管理庫房, 大夫人教給姑娘的東西,我都已經教過了姑娘,姑娘對答如流,想來也可以自己保管, 姑娘便讓大夫人將嫁妝給她保管,大夫人便抬出您來壓姑娘, 姑娘才隻好又去學造冊。”
沈世興麵色麵色黑沉, 沈清月若是庫房都管的好, 還用學什麼造冊!柳氏這不是存心推諉嗎?!
沈清月很適時的問道:“父親, 這冊子您這兒可有備份的?”
沈世興麵色一陣紅一陣白, 道:“沒、沒有。”
他想都沒想過,沈家,還有人敢動沈清月的嫁妝!
“外祖家應該有吧?”
沈世興更加低了頭,道:“都十幾年了,肯定沒有,不必去問了。”
這就更奇怪了。
沈清月又問:“那您為何將冊子也給大伯母?東西給她保管,冊子您留著就好了。”
沈世興模模糊糊地回憶起來,道:“……當年好像是你大伯母說要冊子拿去核對一遍,就沒還給我了。我想著有她保管,也沒往心裡去,沒想到會這樣,我沒想到她竟然那時候就打了你母親嫁妝的主意!”他有些憤怒握拳地道:“她怎麼能汲汲於富貴!便是要追求富貴,也不能從自家侄女身上下手啊!”
沈清月輕歎一聲……她這個父親,好生酸腐。
沒管過家的人根本不知道,但凡銀子放在人的手裡,沒有不生出鬼的。
從前沈清月在張家管家的時候,將年節的賞賜發到各處管事媽媽和前院管事手上,叫他們按功打賞,結果後來還不是變成了管事們隨自己喜好打賞,有孝敬的奴仆他們就多打賞一些,無孝敬的人就少拿一些。這些管事還是經常在她眼皮子底下辦事兒的人,不也都這樣,更何況柳氏在沈家幾乎一手遮天,她還會顧慮著沈世興這樣的甩手掌櫃?
沈世興麵有羞愧之色,他看著沈清月安撫道:“你放心,爹肯定幫你把嫁妝拿回來,你彆怕,若是少了一分一厘,爹都不依,等你出嫁了,爹還給你再添一份嫁妝。”
沈家還算富庶,沈家老爺每年都能支取上千兩銀子作生活開支和人情應酬,大老爺是頂梁柱,大房花的多,支取的稍多,沈世興雖支取的比較少,但花的也少,手上存了一些錢,給沈清月添嫁妝,他倒是添得起。
沈清月還沒想著爭這個,她隻道:“您說要回來,怎麼去要?”
沈世興語塞……好像是不太好要,若直接撕破臉皮,不僅得罪了大哥大嫂,鬨得家宅不寧,老夫人也不高興,他轉頭看向沈清月,道:“月姐兒可有主意?”
他問出來之後心下有些詫異,他現在行事不是跟沈清月商量,而是直接問她的主意了。
沈清月一直是很有主意的人,她未覺不妥,從容地道:“我今日為了拿回嫁妝逼的這樣緊,大伯母肯定要想應對之策,估摸著她會毀改冊子。”
沈世興麵色一變,緊緊地擰著眉道:“她、她不敢罷!”
沈清月搖搖頭,道:“我看未必,貪墨的事她都做出來了,毀改冊子她有什麼不敢的?而且,她不是已經毀了嗎?這本冊子字跡模糊了,另外的冊子可能更加模糊,若掉了一個字,誰說得清是什麼材質的首飾?金的也能變成銀的,純金也許變成鎏金。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未必來得及補齊,說不定會隨便拿些銀子打發了我,甚至有可能直接把冊子燒了!”
沈世興整張臉都黑了,他脖子上冒出青筋,又問道:“咱們該怎麼辦?”
沈清月道:“先拿出證據證明大伯母的確動了我的嫁妝,但還是要假裝不知道這事,剩下的,你若放心,就讓女兒交給彆人來辦,這樣老夫人也不會惱您和我,隻是……大伯母的名聲要不大好聽了。”
沈世興一拂袖,道:“她都做這種事了,還要什麼名聲!你且說罷,如何去做,爹都聽你的。”
柳氏的名聲不好聽,又不是沈家的名聲不好聽,沈世興還不至於替柳氏顧及這個。
沈清月點了點頭,道:“母親的嫁妝裡,您肯定都過目了吧?大概還能記得有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