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四房的人也來了,幾位老爺都成家立業了,老夫人再不給壓歲錢了。
除了病的那兩位,一家子齊聚一堂,歡聲笑語不斷。
沈清月拿了一塊兒點心吃,有沈正章和沈清舟主動跟她說話,她也溫柔應對。她仔細地觀察著周圍,家裡人看她的眼神和從前不一樣了,沈清慧是怵她的,但其他長輩和堂兄們,待她似乎熱絡了一點。
這大半年來,她在家裡的地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再和從前一樣,無人重視。
上午的時候,沈家很多族親來拜年,沈家的老爺們出去迎客,若有女眷來的,便是大太太和方氏接待,隨後來的人多了,老夫人叫沈清月和沈清舟也出去幫忙,卻沒叫沈清妍和沈清慧去。
沈清月坐在永寧堂的暖閣裡和親戚們聊天,這些都是要巴結沈家的人,很好應付。
說著說著,她就聽說顧解元家裡也來人了。
沈清月眉毛一抬,像沈家這樣的人家,除非是沈家要緊親戚或者幾位老爺的上峰密友,拜年多是叫前院得臉的管事去,顧淮今年置了家業,估摸著也是叫下人來的吧。
老夫人叫方氏留了客人吃飯,半下午遠道而來的客人們才走。
沈家幾乎熱鬨了一整天,沈清月回家去的時候,十分困倦,走在路上,冷風吹著臉,還忍不住打了個哈切。
沈清月眨著水潤泛紅的眼,似乎瞧見了顧淮,他竟然親自來了?
她一精神,仔細看過去,可不就是顧淮和沈正章一起,兩人都抄著手,頂著大風走路,看樣子是要出二門去。
兩廂撞到,沈清月少不得行禮,她跟沈正章就不必客氣了,便脫下羽緞上的帽子,給顧淮見了個禮,福身柔聲道:“先生新年如意!”
顧淮微微頷首,他瞧著她凍得泛紅的臉和鼻頭,第一次覺得沈清月還是個小姑娘……他默默算了下,沈清月好像比他小六七歲,也就是說他十二歲中試的時候,她還是個梳著丫髻滿地跑的小丫頭!要是早幾年看到她,沈清月可不得裹得結結實實,穿得圓圓滾滾的。
這麼一想,顧淮覺著還挺有趣的,他笑了笑道:“沈二姑娘新年如意。”
沈清月聽出他言語裡笑意,顧淮不常笑,剛才也沒有笑,突然就笑了,她便覺得有些莫名,便抬頭看去,顧淮果然在笑,她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清俊的臉上,多了一絲可親之意,還……怪好看的。
她的身後,沈世昌趕來了,他忙了一天,現在才得空來見顧淮。沈正章大步迎過去,顧淮也跟上,他走過沈清月身邊的時候,壓低了聲音道:“把帽子戴上。”
顧淮的聲音本來就很好聽,他刻意放低嗓音說話的時候,那種喉嚨裡含著東西的感覺就更明顯了,沈清月耳廓微癢,迅速把帽子戴上,領著丫鬟回家去。
初二早上,夫人和太太們要回門,吳氏娘家沒了,沈世興直接帶著沈清月去了一趟蔡家。
蔡老爺和高姨娘身體尚好,見了沈世興的麵,表情淡淡的。
沈清月暗中譏笑,兩家人都做了什麼事,各自心中明白,裝了十幾年,倒也還裝得下去。
沈世興略坐了一下子就要告辭,沈清月說要去看看老夫人,沈世興不想去,他一想,沈清月到底記在蔡氏名下,多替蔡氏儘孝也好,便叫沈清月快去快回。
沈清月拋下沈世興去了,老夫人許氏還和從前一樣,病殃殃的,雙眼無神,行將就木的樣子。
許氏平常沒有什麼精神,這回見了沈清月,倒是話多了一些,和她說了一些蔡氏長姐的事。
沈清月聽得很耐心。
許氏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笑著道:“……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我的乖外孫了。”
沈清月提許氏掖好被角,道:“我聽大夫說過,有時候不是藥石無可救,救人先救心。您若好好保重身體,今年就有機會見到了。”
許氏年近六十,身子骨也不大好,但是沈清月記得,許氏沒那麼早去世……她總覺得許氏是心病難醫治,既是如此,後麵好好調養身體,至少了個夙願,也遠圓滿。
許氏眼珠子木木的,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在想彆的。
沈清月也不好待久了,就起身要走,許氏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抓住了她的手腕子,她扭頭看過去,望著許氏道:“外祖母,怎麼了?”
許氏搖搖頭,淡笑道:“風大,你慢慢走。”
沈清月一笑,點了點頭,穿上羽緞走了。
回去的路上,沈清月問了沈世興一些和她“姨母”有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