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知書達理,溫婉淑良,早就賢名遠播,她娘家是書香門第,沈世文入了翰林,將來指不定要入主內閣。
永南郡主很是給方氏顏麵,笑著與她說了好一會子話,見了沈家的幾個姑娘,除了沈清舟她特特多看兩眼,照顧著她妹妹趙夫人的臉麵,當眾誇讚一番,便是多瞧了沈清月,細細打量之後,臉上含笑,又隨意掃過另外兩個姑娘,心裡有了個定論,麵上不顯山露水,著人將姑娘們請去暖閣裡玩。
四個姑娘去了暖閣,本以為要鬆口氣,一見暖閣裡一屋子的姑娘,個個省得花容月貌,打扮得光彩照人,便又拘謹起來。
沈清舟雖說端莊,乍然見了這許多生人,她們又各自有各自的好友,三五個在一起,便有些緊張,悄悄拉著沈清月的手。
沈清慧下意識就抱住了沈清妍的手臂。
暖閣裡的丫鬟過來笑問沈清月會不會下棋,或是有彆的什麼愛好,另三人才自在了一些。
沈清月挑了一張棋桌去坐。
姐妹幾個坐下來,悄悄掃視暖閣——可真大啊,一個暖閣快比她們住的院子還大了,雕梁畫棟,美輪美奐,琴棋書畫一應陳設,應有儘有。
沈清慧都看花了眼,沈清妍眼裡也是豔羨之意十分濃烈。
沈清月和沈清舟二人淡然自若地下棋。
沈清慧湊在沈清妍身邊議論起來,抬著下巴一示意,低聲道:“你瞧,那邊是誰……怎麼都圍著她。”
沈清舟不禁也抬頭看了過去,一張長長的桌子前,圍著好多姑娘,談論著詩詞歌賦,寫著字,隱約能聽到“行、草”二字。
沈清月順著沈清舟的視線望了過去,隻見人群裡露出一個姑娘膚如凝脂的側臉,有人退開一步,正好能叫人瞧見她的身段,娉娉婷婷,嫋嫋娜娜,待她整張臉露出來,便如牡丹一般,大氣繁美,富貴淩人。
是謝君嫻。
沈清月前世在張軒德書房見過她的畫像,畫上的她不及她真人好看,眼前的她,真是當得起國色天香之姿。
永南郡主沒有女兒,謝君嫻素來有才女之名,怪不得今日來侯府作客的女眷,都圍著謝君嫻。
沈清慧瞧著天姿國色的姑娘,大概也猜出了,她頭皮一涼,心虛地朝沈清月這邊道:“這、這不會是……是她吧!”
沈清月扭回頭,不動聲色地下了一顆子,謝君嫻一個伯爵之女,應當不至於為了燈節夜的事,特地將她放在心上。
沈家人和謝君嫻沒有關係,保持鎮定就好。
沈清慧總覺得形勢比人強,怕得不得了,恨不得離沈清月遠一些,還小聲抱怨道:“早知道要碰見,二姐姐你不該得罪她……”
沈清舟忍不住駁了一句,聲音細柔道:“三姐,看燈的晚上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沈清月溫聲同沈清舟道:“舟姐兒,該你落子了,再走神,我要吃光你的子。”
沈清舟連忙回神,專心下棋。
沈清慧瞧了一眼沈清月冷冷清清的臉,本是閉月羞花之姿,偏太冷了些,讓人生厭。
她又忍不住拿沈清月和謝君嫻兩人對比一番——整個屋子裡,也隻有她們兩人的容貌可以相比——誒?好像不相上下?
沈清慧眨眨眼,細細看著沈清月,她發誓,她和沈清月一起住了這麼些年,直到去年的時候,沈清月都還沒有這麼好看,很是畏縮內斂,怎麼眼下一與謝君嫻對比,倒是不差絲毫了!竟不知沈清月身上究竟多了什麼東西,讓她很有些與眾不同。
不等沈清慧打量完,旁人也注意了過來,她們的眼神似有若無之間,都在瞧沈清月。
沈清月到底曾經壓了謝君嫻一頭,又傳過和狀元郎定親,她的名聲,這一輩的閨閣姑娘們,都是知道的。
沈清月端坐在棋桌前,恍若不覺,兀自下棋。
謝君嫻身邊已有丫鬟提了她字去平南郡主麵前。
大廳裡不知道說了什麼話,沈清月等人,隻瞧見丫鬟笑著送了一個盒子進來,道:“郡主說姑娘寫得好,賞。”
謝君嫻款款走來,接了丫鬟的東西,出去謝禮。
沈清月沒有錯覺,她敏銳地瞧見了,謝君嫻的餘光,掃了她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