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千恩萬謝,走了之後沒敢回家,借住在沈家後麵巷子裡的一家人家中。
沈世興沒有辦法,隻好又去找了沈清月,他一直低著頭,說王氏如何如何可憐,她的兩個孩子以後沒了父親會多可憐。
沈清月靜靜地描畫著花樣子,頭也不抬,待沈世興說完了,她才反問:“父親,女兒聽說王氏丈夫是因為貪汙官糧才被抓的吧?”
沈世興不大好意思地點點頭。
沈清月也跟著點了一下頭,說:“您的意思就是說,讓女兒幫著他們家貪贓枉法?”
沈世興脖子粗紅,磕磕巴巴道:“也、也不是這、這意思……”
沈清月放下筆,很不客氣地問:“您是什麼意思呢?”
沈世興氣勢弱得沒有了。
正巧顧淮回來了,他打簾子進來,同沈世興作揖請安,看著他們父女倆似乎有些不妥,便沈清月問:“怎麼了?”
沈世興在女婿麵前可是要麵子的,慌慌張張地看了沈清月一眼,示意她不要說。
沈清月也沒傻到在顧淮麵前落自己的麵子,就笑道:“沒什麼,父親過來給我報喜,我添了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顧淮昨兒就知道這事了,他假裝不知道,驚喜地給沈世興道賀。
沈清月看著顧淮的表情,還像模像樣的……要不是她記得昨兒跟他同床共枕的時候明明白白地說過這事,她還真以為顧淮知道呢!
沈世興如坐針氈,略應付兩句,就走了,臨走前還深深地看了沈清月一眼。
沈清月沒給半點回應。
沈世興走後,顧淮叫丫鬟也下去,方問沈清月:“你父親遇到什麼棘手的事了?”
王氏的事,本質上是永恩伯府的事,沈清月也沒有什麼好瞞的,就告訴了顧淮。
顧淮一瞬就看明白了永恩伯府的用意,他心裡很惡心謝家人,看著鞋麵出神,聲音有些冷淡地問沈清月:“你不打算幫忙?”
沈清月淡笑道:“我一個內宅女子,手伸不了那麼長。就讓衙門公事公辦好了。”她又道:“你放心,謝家人這一回在我手上討不到好。順便還得讓他們家人長一長記性。”
想借沈家拿捏住她,可省省勁兒吧。
顧淮挑眉瞧著沈清月眼裡帶著一股狠勁兒的模樣,唇邊勾著一抹笑意,也隻有在她身上能常常見到,鎮定淡然,寵辱不驚。
當夜夫妻兩個一起用過晚膳,順利安歇。
清晨,顧淮上衙門去後,沈清月也不睡了,吃過早膳了,正描畫花樣子,心裡偶然冒出顧淮的側顏……其實他不喝酒之後,還挺正經的,說正事從來不含糊,就比如昨夜。
也知道他是醉後顯了本性,還是故意為之。
沈清月自己酒性不好,醉後也是容易滿嘴胡話,便不好指責顧淮。
這日,王氏投路無門,沈世興索性避而不見,老夫人一再敷衍,永恩伯府下了重手,斷了王氏丈夫的一根手指頭,而且還是大拇指。
失了小手指不要緊,失了大拇指,一隻手就廢了,從今以後拿不了筷子,握不了筆,便是出了大牢,這輩子也彆想再吃皇糧。
王氏心灰意冷,再不想來求沈家,她私下裡籌借銀子,打算花重金將丈夫撈出來。
永恩伯夫人得到消息說,牢裡的那個大拇指都斷了,沈清月那邊兒還一點消息都沒有,她就有些焦頭爛額了,皺眉念叨說:“沈家不可能不逼沈清月的,這沈清月就這樣得罪娘家?沒有娘家撐腰,她以後就不怕丈夫欺負她?”
她的心腹媽媽問她:“夫人,牢裡那邊是放過還是……”
永恩伯夫人在猶豫,那人罪不至死,伯府無端背一條人命當然不好,但是就此放過,萬一沈家那邊鬆動了怎麼辦?
謝君嫻在她房裡做刺繡,她不緊不慢地道:“母親,那人是貪汙一均米才下獄的吧?按照大業律法,打三十大板,關押一年。既有律法,則按規矩行事。他落得這般境地,也是自作自受,不過他應當不會這麼覺得,他應該會恨沈家人沒有拉拔他一把。沈家這回也得傷筋動骨了……”
這也就意味著,沈清月會同娘家交惡。
永恩伯夫人點點頭,吩咐心腹媽媽道:“就按姑娘說的做。”
王氏丈夫的前途,就定在了兩個內宅女人雲淡風輕的談話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