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舒三早對身邊人有了提防之心, 眼下看那窮書生,便覺得處處都是陰謀, 他將自己的各種疑慮都告訴了顧淮。
顧淮聽舒三說完, 斷定道:“舒家族學還有書齋都人多, 他不會挑那裡對你動手, 估摸著是在你們集會的時候, 引你去偏僻處。”
舒三一琢磨,瞪著眼道:“我們集會向來是每逢‘五’日在淩雲山下曲水流觴, 然後再去山上王秀才家的彆院……雖然人多,但山上草木繁雜,的確容易掩人耳目,若逢人多,有人混進園子裡也未可知。”
顧淮道:“是那裡不錯了。”
舒三將淩雲山上院落布局說給了顧淮聽, 顧淮閉上眼眸, 腦海裡就出現了庭院的大致形狀, 他的瘦白的手指頭在桌子上寫寫畫畫,很快就推敲出了適合躲避人的地方和最佳路徑。
顧淮睜開眼後, 便叮囑舒三在他所言之處多多警惕,勿要著了人的道。
舒三信心滿滿, 還說:“我母親說讓父親的常隨陪我出行,妹夫你儘管放心吧!”
顧淮起身告辭。
舒三一邊送顧淮,一邊謝他。
顧淮讓舒三留步, 隨後便吩咐福臨使喚個小乞丐給張軒德傳信, 信上是看不出筆記的台閣體, 上書“若要得永恩伯女謝君嫻,十五日淩雲山,喬裝上山,藏身於庭院裡,臨禾風亭的石子道上的假山後麵”。
張軒德正是人生失意的時候,乍見字條,先驚後喜,隨後又不知道真假,整得自己徹夜難眠。
次日,錢氏又拿著女子半遮麵的畫像給張軒德看,還苦口婆心地說:“兒啊,這個你總該不挑剔了吧?她嫁資也豐厚,與你八字甚合。”
張軒德隨便一瞥,道:“醜陋!”
錢氏氣不打一出來,叉腰道:“哪裡醜了?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
張軒德今日與錢氏爭執頗多,不耐煩道:“若不醜,遮麵做甚!不是歪臉就是有疤,再不就是長了一顆痣。”
錢氏沒了話說,此女果真長痣,而且是兩顆,臉上一邊一顆,綠豆大小。
張軒德推說要去讀書,躲開了錢氏。
十五的時候,張軒德心癢難耐,清早就上了淩雲山,躲過了溪水邊講學的讀書人,混進了山上彆院。
如張軒德所願,謝君嫻竟真的出現在彆院裡,他從假山後麵跟過去,他一進去,門就被人反鎖了。
兩人一相見,大眼瞪小眼。
謝君嫻幾乎嚇壞了,尖聲質問:“怎麼是你?”
張軒德不解,問道:“嫻表妹,你難道在等彆的男人?”
謝君嫻想要出去,張軒德擋在外口,不讓她出去,一頓表白,海誓山盟,拖延時間,憑她怎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自巋然不動。
隨後又來了“人證”舒三和他父親的常隨,以及混在舒家族學的那個窮書生,謝君嫻才得以順利脫身,但事情也敗露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張軒德回了家還飄飄然,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他管不了那麼多,便將此事告訴了家裡人。
錢氏母女大喜,錢氏喜永恩伯府家資豐厚,張寶瑩則想要個仙女表姐做嫂子。
錢氏趁熱打鐵,厚著臉皮去永恩伯府提了親。
韋氏氣得臉都綠了,謝君嫻整日不進水和食物,已經瘦得臉色蒼白。
錢氏本就厚顏無恥,她見韋氏不應,便大吵大鬨,韋氏隻要先虛應下,打發了她先離開。
永恩伯回府,知道事敗,便猜到舒家已有提防之心,兩家是如論如何不可能再做親家,而謝君嫻名譽有損,已是廢子一枚。
韋氏同他哭鬨,問他如何是好。
永恩伯雖覺得可惜了好好兒的一個嫡女下嫁張家,但若任由錢氏鬨大此事,糟蹋了謝家名聲,更是得不償失,便道:“她想嫁就嫁,不想嫁讓她剪了頭發做姑子或者……”
韋氏幾乎暈厥,躲在房裡偷聽的謝君嫻也是泣不成聲。
永恩伯發現了謝君嫻,反而問她:“你既發現了張家那小子,當時為何不躲?”
謝君嫻煞白著臉,絞著帕子,流淚道:“他這登徒子攔著不讓女兒出去!”
她早知道張軒德愛慕她多年,在淩雲山上看到他的那一刻,那就知道完了。
兩家定親的消息不脛而走。
沈清月回沈家的時候,也從方氏口中聽到了這個消息,她詫異得很,隨後又想著,倒是讓張軒德如願了,娶了他前世今生摯愛之人,隻是不知道他真娶了心頭肉,和她過上柴米油鹽的日子,會是怎麼樣。
京城裡秋雨連綿,老王妃下葬也有月餘,天子精神好轉,民間也開始談婚論嫁,大行酒宴。
沈清妍和蘇言序的婚期也定了下來,沈世興雖然請了方氏在中間說和,但兩家聘禮、嫁妝一應庶務商議,皆有他親自出麵。
蘇家可不是好纏的主兒,沈世興膝下還有三個剛出生的孩子,為了沈清妍嫁妝的事兒,他跟她還有蘇家,不知道吵鬨過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