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五軍都督府從前隻有一個府,權勢滔天,兵部尚書陳閣老的父親上任之後,才逐漸將都督府分成‘五府’,這事你可聽說過?”
“沒有,我一個內宅女子,二十多年前的朝政,哪裡知道?”
顧淮又繼續講:“陳閣老的父親當年花了多年時間,籠絡了眾多沒有拿到實權的武將,才將都督府一分為五,讓其他世襲武將,從都督手裡分到了實權。”
沈清月道:“看似放權出去,其實已經將都督府開始瓦解。”
這樣的手段,她從前接受張家鋪子對付張家刁蠻老奴,也用過。
顧淮又說:“陳閣老與他父親才學品性和手段能力都像,想做的事,也一樣。”
他們都想將軍事權力掌握在自己手裡,自然不會讓五軍都督府獨大,但奪權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陳閣老早已謀劃多年,顧淮運道好,正好趕上這陣東風,順勢添柴加薪。
沈清月笑著道:“謝家兒女的婚事也臨近了,如此看來,我倒清淨了。”
顧淮閉著眼,道:“我怎麼看你不是很清淨?”
他又撿了一本佛經放在身上,意有所指。
沈清月雙手停下來,喝茶解渴,她垂著眼睫,拇指順著顧淮的鼻梁撫下去,落在他的唇上。
顧淮一張口,就將她手指含在嘴裡,舔了一下,他喉嚨有些燥,一時沒控製住力道,不小心咬了她一口。
沈清月不防備,指尖微疼,連忙抽回手,嗔道:“你咬我乾什麼?”
顧淮也不睜眼,抬手亂摸,抓住她的手臂拉到自己肩頭,用側臉蹭了蹭,問她:“疼麼?”
沈清月低頭看去,指頭上已經有淺淺的印子了,她說:“不疼了。”
顧淮轉了個身,側躺在沈清月身上,靠在她腿上,問她:“最近怎麼有些心不在焉的?”
沈清月沒打算瞞著顧淮,但她不知道怎麼開口,好像怎麼開口都不對。
顧淮今兒回來的時候,在巷子裡聽到人議論了幾句周家的事,便皺眉問:“因為周學謙?”
沈清月問他:“你是聽到了表嫂的事?”
沒否認,就是承認。
顧淮臉色微沉,側著坐起身來盤腿喝茶,他“嗯”了一聲,半個背對著沈清月道:“走進巷子就聽到了,說他娶了個瘋女人?”
沈清月不知道葉鶯是不是瘋子,凡事總是事出有因,葉鶯既然是小產後才性情大變,大抵也是有緣故的,感情的事,她不能妄下判斷。
她道:“表嫂看起來,脾氣是不太好,他們的婚事是周家老夫人臨終前的遺願,大抵是沒有休妻跟和離的可能了。”
顧淮擱下茶杯的時候力氣有些重,發出不輕不重的一生悶響,他頭也不回地問道:“你就是為了他的事垂淚?”
沈清月心口跳了一下,顧淮生氣了,他雖然性格孤冷,但極少生氣,她溫聲解釋說:“當初你我在青石齋相遇,你可還記得?”
顧淮淡淡道:“記得。”
沈清月道:“我不該那樣做,我後悔了,若我跟他隻是表兄妹,倒好了。”
顧淮的胳膊抬到炕桌上,沉默了一會兒……後悔,而不是念及舊情,說明沈清月並不想和周學謙再有關係。
他的指頭緩而輕地敲打著桌麵,道:“周學謙都成親了……的確該離你遠遠兒的。這事兒跟你無關。難道你還能提前預知後事不成?”
沈清月一哽,她就是知道前一世周學謙過得沒這麼糟糕,若不知道,也不至於愧疚了。
顧淮鼻子裡輕哼出輕蔑的一聲,道:“男人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本事。”
沈清月絞著帕子無言以對,感情的事,是世上最沒辦法控製的事,否則前一世她也不會豬油蒙了心,看上了張軒德。
顧淮又一本正經地寬解道:“這事兒,你也不必內疚,徒增煩惱。即便你不這麼做,最後也還是會這樣。”
沈清月蹙眉問道:“何出此言?”
顧淮道:“你不了解男人。若非自己喜歡的女子,便是設再多計謀,也無濟於事,除非他本身就喜歡這般女子。你若長得不是他喜歡的模樣,如何入他的眼?你若不會下棋,如何贏他?他如何對你念念不忘?你們本是親戚,同在屋簷下,他能一眼都不見你?他能不知道你棋藝高超?如此種種,本就是注定的。”
沈清月從前可沒敢這麼厚顏無恥地想,但顧淮這麼一說……她竟然還覺著有幾分道理,或許她重活回來,本就是變數,在她回來的那一刻,精氣神不同的那一刻,技藝超群的那一刻,有些事就注定要發生改變了。
顧淮再道:“不管是不是你的過錯,即便是了,你現如今能如何?給他一把刀,讓他去地下跟周家老夫人哭訴麼?還是替他殺了他的妻子?”
沈清月眼明心亮,她才不會插手周家的事,她問道:“那你呢?”
顧淮側頭看她,揚著下巴道:“我什麼?”
沈清月勾唇一笑,學著顧淮的語氣,重複顧淮的話:“若非自己喜歡的女子,便是設再多計謀,也無濟於事,除非他本身就喜歡這般女子。”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略歪著頭,看著他問:“那你呢?”
顧淮一把將人拉進懷裡,三兩下扯掉她頭上的簪子,撫著她柔軟的頭發,聲音溫柔而低沉地道:“我?”他的手指插.進她的墨發裡,捧著她的臉頰輕吻,輕輕啃咬著她的唇瓣道:“你試試我是不是男人。”
是男人就沒意外。
沈清月抓住顧淮的衣襟,搖了一下頭,唇瓣嫣紅,故意躲著他的吻,道:“我不信。”
他們第一次見麵,實在算不上美好,甚至之後的幾次來往,也不太美妙……但後來的緣分就有些奇妙了。
顧淮稍稍抬起頭,捏著沈清月的下巴,神色認真地道:“我母親若有你這樣的手段,也不至於慘死。顧家的幾個嫂子,也都精明能乾,夫人,你這樣挺好的。”
沈清月望著顧淮眼裡的熠熠的光,相信他說的都是真心話。
顧淮俯身忽在沈清月柔軟的地方輕咬,嗓音沙啞地命令道:“以後不準你再想和彆的男人有關的事。”
他還很不爽快地道:“你還替姓周的掉眼淚。”
她還沒替他掉眼淚呢。
沈清月有不好的預感,顧淮果然變壞了,在羅漢床上就動起粗來,她緊緊地攥著衣裳,搖頭道:“不能在這兒,等天黑了去床上。”
顧淮貼著她的身子,聲音沉沉地問:“你看我還能等嗎?”
“……”
沈清月被他翻了個身,趴在羅漢床的厚毛氈上……她不知道男人為什麼這麼有精力,明明昨兒夜裡就沒睡,半下午回來還精神抖擻。
顧淮折騰了三刻鐘,直到沈清月根本掙紮不動,腿軟地低低哭出聲,他才停下。
沈清月這次才知道,顧淮以前真的是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