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學謙去得並不順利,他又碰壁了。
胡掌櫃請了周學謙在青石齋二樓說話,他倒還是客氣,隻是實實在在沒放個準話。
周學謙索性厚著臉皮道:“胡先生高抬貴手,但凡能在京中謀職,學謙便願意一試。”
胡掌櫃念及從前舊情,就道:“京中舉人委實不少,以郎君之材,不考進士著實可惜,不若再苦讀兩年,便是不中,你也還年輕,再讀三年亦來得及。我們大人向來愛惜人才,還望郎君不要因小失大。”
周學謙默念著……再讀五年……他早已是隻言片語都看不下去。
胡掌櫃到底不忍周學謙頹廢至此,便道:“男兒誌在千裡,眼前一切棘手之事,回首望去,皆不成困,早日清醒,專心舉業!”
周學謙作揖告辭,彆了胡掌櫃,便去吏部報到,等著備選為官,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輪得到他,又能輪到哪裡去,但不管輪去哪裡,也總比天天呆在家裡強。
他回了老宅,周夫人欣喜地著人傳他過去,帶著期盼地問:“怎麼過了午膳時候才回?可是跟胡掌櫃一道用過膳的?他可是許了你留京為官了?”
周學謙搖頭,如實道:“沒有,我去吏部報了到,等吏部的消息,若能留京最好,若不能,母親愛隨我去任上,或者回台州,都依您。”
周夫人險些昏死過去,她狠狠地砸了個杯子,顫著唇道:“我好容易帶著裡不遠千裡來了京中,就是為了躲葉家轄製,你可倒好,就這樣自暴自棄!且不說哪年哪月吏部才任你為官,若將你丟去蠻荒之地,你真打算去?!周學謙,你到底要將自己折騰成什麼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便是不覺苦楚,也考慮為娘的心疼不疼,好不好啊?!”
周夫人說完,便是一陣嗚咽之聲。
周學謙到哪裡都躲不掉她們兩個人的哭聲,心裡煩悶,便出去喝酒,但凡醉後,腦子裡總是沈清月的音容笑貌,明明不過是去年的事……他卻總覺得恍如隔世。
流光易拋,出了正月,過了二月二龍抬頭,便是沈清妍出嫁的日子,這日沈家倒也熱鬨,迎親的隊伍一路吹吹打打。
沈家前廳和後宅的花廳熱鬨,實際上沈清妍的院子倒沒有多熱鬨,甚至有些冷清。
沈清月身為長姐,也要過去送嫁,她也沒專門去陪沈清妍,多半是在幫方氏的忙,等到吉時快到了,她才和方氏等人一起過去。
她們過去的時候,沈清妍的院子才熱鬨了起來。
沈清妍還沒戴上喜帕,她瞧著沈清月眾星拱月地來,心裡越發不是滋味,一下子眼眶就紅了,全福人在旁邊說喜慶的話勸她。
沈清妍怕妝花了難看,到底沒哭了,蓋上帕子跟著喜婆往外走。
沈清月則跟著一起去了前廳。
蘇言序過來的時候,沈正章一個人喝過了兩個人敬的茶,心裡還是發酸,說了好些叮囑夫妻二人的話,最後看著沈清月道:“清月,你將你妹妹送出去吧。”
沈清月明白沈世興的意思,她目光掃到了從大門口過來的康哥兒,便依著沈世興,從喜婆手裡接了紅巾子,交給蘇言序,還當眾說了一句:“以後你可要好好對待我沈家的姑娘。”
蘇言序看著燦然若仙女的沈清月,癡了一瞬,方作揖道:“一定謹遵嶽丈與姐姐教誨。”
沈清月笑著點了點頭。
沈清妍心中五味雜陳,一路出去,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自此,沈清妍就算出嫁了。
沈清月正打算去內院看看,康哥兒等沈清妍出門了,跑來拉著她的袖子,十分鄭重地說了一聲“謝謝”,便跑開了。
沈清月微微一笑,她今日又不是為了給沈清妍撐腰,隻是維護她自己娘家的顏麵而已。
次日,便是永恩伯府嫁女的日子,同時也是胡閣老的孫女胡小娘子出嫁的日子。
胡閣老發了請帖給顧淮,張家那不要臉的,也發了帖子給顧淮,上稱“尊師”與“師母”,請他們夫妻倆過門喝喜酒。
沈家也收到了張家的請帖。
沈清月去方氏那裡的時候,二太太都忍不住義憤填膺道:“張家真是厚顏無恥,當初汙我沈家姑娘清白,兩家早就交惡,還好意思請我們去吃喜酒。”
方氏也覺得張家不要臉,沈家兩次嫁女都沒請他們,他們心裡難道一點都不明白嗎?
二太太道:“二妹,正好胡閣老家嫁女,你與妹夫去胡家就是了,張家就不必去了,也彆怕得罪永恩伯府!”
沈清月笑道:“自然不去的。”
張家現在多風光,以後雞飛狗跳的時候就有多難堪。
謝君嫻自小嬌生慣養長大的,敗絮如張家,可養不起這樣嬌貴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