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皺眉道:“您要說就說罷。”
沈世興內疚道:“……上次嘛,爹也是無奈。”
沈清月越發不高興,本來顧淮都把她哄好了,沈世興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擺著臉問:“您到底說不說?”
沈世興連忙道:“說說說。你彆著急。我就是……不是下月就要外放嘛?你弟弟妹妹們太小,我本來不想帶過去,但是家裡沒人照顧他們,我又很擔心。”
沈清月道:“孩子太小,當然不能帶!家裡有兩個姨娘,我時常也去看他們,您就放心吧。”
沈世興點著頭道:“我當然放心。但我想著外放也沒有多遠,等我安頓下來了,還是把你兩個姨娘和弟弟妹妹們帶過去。有兩個姨娘幫我打理內宅,我外放也輕省些。”
這話倒是不錯,沈清月道:“那便等今年夏天過了,您再安排姨娘們過去的事兒。”
沈世興又道:“是這樣……爹這些年都沒出過京,陡然出去,人生地不熟的,總覺得沒有個依仗,正好你周表哥也要外放,我想著能不能把我和他放一個地方去,便是隔著一個縣城也好,相互之間有個照應。”
沈清月冷笑,難怪沈世興不跟上次一樣玩威脅她的把戲了,原是這話不敢在顧淮麵前提,她道:“是您不敢自己外放?還是周家姑姑求您了?”
沈世興臉一紅,他就是被周夫人給說動的。
沈清月道:“您要是怕,那就乾脆不外放了,主事的位置,您不坐有的是人坐。”
沈世興一著急,便道:“我做!我怎麼不做!你彆惱,你要是不同意就罷了……”
沈清月還沒說什麼,顧淮就回來了,他穿著常服回家,打簾子進屋的時候,身上看著有些灰暗,眉宇之間很有些疲倦。
顧淮臉色寡淡地跟沈世興請了安,沈世興記掛著家裡的事,又見同沈清月說不通,略跟顧淮說了幾句閒話就走了。
沈世興走後,沈清月便起身問疲憊的顧淮:“今兒怎麼了?”
顧淮往屋子裡走,卻並不坐下,離沈清月有點遠,他道:“跑了幾個地方,有些累。”
沈清月莫名心虛,倒了茶遞給顧淮,道:“哦……”
顧淮端著茶問沈清月:“我剛在門外怎麼聽你父親說周家的事?”
沈清月絞著帕子,道:“他糊塗你是知道的,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跟周家表哥一起外放,我沒答應他。”
顧淮喝茶不語。
沈清月覷著顧淮,生怕他又吃醋,他太能折騰人了。
顧淮喜怒不明,放下茶杯問道:“今日顧家人沒來吧?我跟他們說我今日不得閒,讓他們都不來的。”
沈清月指了指屋子裡還沒入庫的禮物,道:“人是沒來,情兒卻來了,還有陳興榮、薛知縣,我哥嫂他們送來的東西。”
顧淮隨便瞧了一眼,看到桌上沈清月準備的東西,一掃倦容。
沈清月的手放在炕桌的長盒上,笑著示意顧淮,道:“還有我準備的,你肯定喜歡。”
畢竟方氏和胡掌櫃都說好的畫,肯定差不了。
且但願今日她父親來說的事,顧淮可彆往心裡去。
顧淮勾了勾唇角,眸光熠熠地問道:“哦?”
沈清月見顧淮還站著,去拉他的袖子,道:“你來看看。”
顧淮站在炕桌前,打開檀木盒子,看著卷軸忽覺眼熟,他瞧了沈清月一眼,見她捏著帕子期盼地看著他,便又繼續展開畫卷,看著看著,他眉毛就挑起來了,嘴邊浮著笑容。
是不是太巧合了點。
沈清月不解顧淮的笑,不像是滿意,又不像是不滿意,她第一次送他生辰禮物,也不知道合不合他心意……或許他本來滿意,又因為周學謙的事,所以沒那麼滿意了?
她不確定地問道:“怎麼了?不喜歡嗎?道山真人的畫備受推崇,我二伯母說很好。我眼光沒有她好,但她說不錯,那肯定是不錯了。鋪子裡好幾副他的畫,我瞧著這一副最好看……”
顧淮拿著畫卷不住地笑,道:“喜歡。”他笑意漸淡,眉頭輕皺,問道:“你花多少錢買的?”
沈清月一分錢沒花,這原是沒什麼,但是現在說給顧淮聽,豈不是顯得她太摳門兒了?本來吧,這畫是她拿顧繡跟胡掌櫃換的,這幅畫的價格,就是她繡顧繡的價格,她一副顧繡要是賣給胡掌櫃肯定隻收五百兩足以,但這是熟人價格,要是市價,開到六百兩也是有人買的。
那就六百兩吧!
沈清月臉不紅心不跳地道:“六百兩,找熟人買的,打了折。”
顧淮挑起眼尾瞧著沈清月,似笑非笑道:“六百兩啊……”
也太貴了點吧。
沈清月點頭道:“是啊,我二伯母說,另一家鋪子要一千兩,也不知道是不是比這一幅好,可惜了我沒買上……不過這一幅我覺著也很好。”
顧淮搖著頭笑說:“幸好你沒買另一幅。否則虧得更大。”
沈清月狐疑道:“為什麼?”她心中一緊張,便起身拿著畫問:“難道是贗品?”
不可能!胡掌櫃不會有走眼的時候吧!
顧淮放下畫,似笑非笑地告訴沈清月:“因為這是我的畫啊,夫人。”
沈清月瞪大了眼睛,檀口微張,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
顧淮拽住沈清月的手,將她帶進懷裡,抱著她輕聲問道:“你難道就沒覺得這畫眼熟嗎?”
沈清月聞著顧淮身上淡淡的男人味,靠在他身上,右手握著他的手臂,左手拎著畫細細地看,一本正經道:“……沒覺得啊。”
她看過顧淮畫的牡丹花、蘭花,就是沒看過梅花。
顧淮也不說話,就是笑。
沈清月想起胡掌櫃的反應,恍然大悟……原來胡掌櫃早就知道了!
怎麼也不提醒她!
顧淮下巴擱在沈清月的肩膀上,環著她的腰,道:“你知道我這幅畫賣出去的時候才多少兩銀子嗎?”
沈清月幽幽地問:“……多少兩?”
“六兩。”
“……”
不過幾年時間,價格翻了百倍!
顧淮收緊了手臂,跟沈清月說:“是在胡掌櫃手上買的吧?胡掌櫃不厚道,怎麼這樣坑你?我明天找他算賬去。”
“……”
沈清月臉頰紅透了,隻好聲細如蚊地道:“你彆找他算賬。實話告訴你吧,我沒花錢。”
顧淮鬆開沈清月,靠在羅漢床上哈哈大笑,也不甚在意沈清月花沒花錢,就是覺得這件事很有趣。
沈清月想起從前在沈家吳氏聯合她侄子坑害她的事,便問顧淮:“那你在我父親生辰的時候,送給他的《山居閒眺圖》也是你自己畫的?”
顧淮懶散地坐在羅漢床上,臉上笑意沒有褪儘,便道:“是啊。”
沈清月蹙眉問道:“……你是有意幫我的?”
顧淮笑望著沈清月,道:“是啊。無意間看到羅媽媽去胡掌櫃那裡拿我的畫,你父親正好生日邀請我,我便猜到了幾分,連夜趕了畫出來。”
沈清月回憶著當時,那還是前年深秋時候,顧淮就開始幫她了,比她想象中的時間早多了,難道顧淮那個時候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顧淮拉著沈清月坐在他身邊,說:“餓了。”
沈清月按下心思,傳了飯,帶著淡淡的笑意陪顧淮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