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第十三回。
——《雜記》前十回印刷了,後麵的不打算出書,所以記錄的時候也沒有用擬名。
【乙巳年九月初七,陰。】
不知不覺,一家人已經在京城住了接近一年的時間。
剛寫完這句,小包子練字空閒過來瞅了一眼,掰著手指頭數了數,說:“阿爹,爹爹說咱們去年十一月才搬進來的,準確算來是十個月。”
好,依包子的,改為十個月。
阿舅自從四月登門後,倒是經常來,他有時候看著小包子練字,看著看著就入了神。
回過神後,阿舅說小包子像極了兒時的我。
頓了頓,阿舅又說,“真好,你跟你阿爹不一樣,當時我也是這麼坐在你阿爹身邊,看他烹茶下棋,雖然唇角帶著笑,但眼眸裡全然都是積壓許久的絕望。”
說到心情問題,我其實內心是擔憂的。
夫君早就說過,他不想入朝為官。之所以考科舉,一來這是阿娘去世前對他的希冀,二來就是考中了進士,彆人就不敢輕視我們家,以後給包子也好說親。
他說以後要給包子找個伴他一生的良人,絕不讓人欺負了包子。
但今日,九月初七,距離三月十五的殿試,已經過了接近六個月。
其他的二甲三甲進士有幾位當了庶吉士,其他的下放做縣令。
夫君作為一甲第一名,高中狀元,更是直接被冊封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夫君跟我說過,他原本是打算高中後以回鄉祭祖的名義告假兩個月的回鄉。
然後再照著萬教諭的法子,離京前寄折子直接辭官。
京城從來不缺想當官的人,翰林院修撰,這個台階雖然高,卻不是夫君想要的。這個位置空閒下來,大概有很多人會開心。
再說,未經磨合的官員,翰林院學士(正五品)一般也不會挽留。
至於夫君在工部忙的事情,我們回鄉祭祖後再回來就是。
可都過了這麼久,夫君的告假還沒批示下來,我很是心慌。
【乙巳年九月初八,連陰。】
小包子發現了我心情不好,他今日什麼借口都沒找,乖乖的練了字,拿來給我看。
我數了數,他今日多寫了十個字,原本打算讓他明日少寫十個。
包子趴在我膝蓋上,說:“包子今日多寫了字,阿爹能不能開心點?”
我答應他,對他笑了笑。
包子很開心,道,“那我明日再多寫十個字,阿爹就能更開心。”
我捏了捏他的小臉,說:“這就不用了,阿爹現在很高興。而且,爹爹不是說,每日不能多寫,你年紀還小,握筆時間久了對手指不好。”
小包子問:“為什麼呢?”
小孩子總有很多不理解的問題,我其實也不太懂小孩子握筆時間久的事情,但我相信夫君是對的。
晚上回來,夫君給小包子解釋了這個問題,小包子眼睛瞪得很大,可愛的讓我想把他抱在懷裡。
包子卻跑過去抱住了夫君的腿,說:“爹爹好厲害,包子也要學這些!”
【六年後補充】,原本以為童言無忌的玩笑話,沒想到居然成了小包子喜歡醫術的起源。
【乙巳年九月初十,轉晴,有風。】
夫君今日回來的格外早,同時也帶回來一個消息,那就是翰林院學士準了他告假掛冠(辭官)。
六品以下的辭官折子,可以由上司直接定。
夫君心情大好,他笑道:“學士說我每日點卯後就往工部跑,他留不住我,索性就準了我的辭官。”
當天下午,夫君同榜的榜眼和探花登門拜訪。
他們身為翰林院編修,比夫君低了一個大的官階,都在為夫君的決定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