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剛好是周日。
科室最近接收的病人特彆多,江堯還要?上班做手術。
許柚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換上平時鮮少?穿的運動鞋,漂亮的長發被綁成了簡單利落的馬尾,打車去到上回兩人一起爬山的風景區。
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度,她猶豫片刻,最終沒坐纜車,選擇走上去。
身側沒有人陪,也沒人聊天解悶。
上去的速度明顯比之前快了不少?,但?也特彆疲憊,時間漸漸變得漫長。
上午十一點鐘,許柚就到了她跟江堯一起吃牛肉丸休息過的遊客休息區,走進去坐下,喝口水歇了一陣。
無聊地掏出手機,上網搜索:【偷看彆人在景區許願樹寫的願望會怎麼樣?】
底下關聯的都是與這個問題不沾邊的廣告或者?鏈接。
換言之——沒人問這麼弱智的問題。
許柚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違反他們之間的約定了,上一次江堯問她可不可以看,她還說不可以,至少半年內不行。
現在才過了兩個多月,她就上來窺視他的心思和想法。
最主要是她很好奇林冉說江堯很早就喜歡上她這件事。
想知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為了降低罪惡感,她沒有花那四十塊錢去坐纜車,乾脆徒步走上來。
歇夠了,許柚起身繼續往上走,原本十五分鐘的路程,被她硬生生縮短到了十分鐘,到了山頂,風景都沒來得及看,就這麼直奔那棵許願樹。
樹上掛滿了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許願牌,有些一看就是新的,應該是沒掛上去太久。
許柚還?記得江堯當時掛在了哪兒,而且他的那個牌子因為做工時出現失誤,是磕了一個邊角的次品,能夠很好地與其他牌子區分開來。
但?時間過去那麼久,難找是肯定的。
確定了大概的範圍,她仰著頭,小心翼翼地一個接一個地翻。
高中的時候,許柚為了坐在江堯附近,記住了他書寫的字體。
如今長大了,十年過去,為了準確找到他的許願牌,她還專門看過他寫病曆或其他摘抄時的字跡。
當了醫生後,他寫字不像學生時期那麼端方。
漸漸往草書的方向發展
,但?似乎又跟彆人的草書略有不同,是帶有他個人特色的。
九月天,正值夏末秋初。
中午的陽光**辣地直照在她臉上,由於一直要抬頭去找,時間一長,害她眼睛被紫外?線刺得恍惚有了重影,人也跟著暈乎乎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許柚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找了多久,終於她摸到那個磕了一個角的牌子,杏眸輕輕彎起,蹦高了去看他到底寫了什麼。
可是,他掛得實在是太高了,她的手堪堪能摸到,根本看不見?上麵的字。
她細想了一下,隻好掏出手機,舉高去拍了兩張照片,接著放大照片,背著光看了眼。
字跡一瞧就知道一定是他的,寥寥草草又不乏好看。
但?內容文縐縐,隻有五個字——
【君心似我心】
她愣了一下。
這寫的什麼,這叫願望嗎?她爬了那麼久的山,就為了看這?
許柚雖然高考的時候語文成績還不錯,但?上大學以後,就沒接觸過語文課了,一直朝經濟門類的方向發展。
這五個字出自古詩詞她肯定是知道的,後麵接什麼,有點忘了。
已經找到許願牌。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頂,頂上的頭發被曬得發燙,臉頰也紅撲撲的,額邊沁滿了細細密密的汗水。
許柚走至陰涼處,擦了擦汗,掏出手機給林冉發消息:【騙子!】
林冉最近在休產假,特彆得空,秒回她:【怎麼了?又罵我?!】
許柚快速敲字“你不是說江堯高中就喜歡我嗎?怎麼沒發現啊。”,而後又怕她取笑她爬山這件事,刪除,重新輸入:【沒什麼。】
她找了個地方坐下,嘴裡默念著“君心似我心”這幾個字,隻能想到下一句是“定……”什麼來著,問了下林冉:【君心似我心,下一句是什麼?】
林冉過了一會兒,才回她:【定不負相思意。】
林冉:【乾嘛?突然研究古詩詞?你家江醫生給你寫情書啊,這句話妙啊,定不負相思意,你往深處想想……你可不就是掛念了他幾年麼?】
許柚也跟著完整地讀了一遍,有些不好意思:【我?又不笨,我?看得出來是什麼意思。】
林冉:【切~】
林冉:【那你還?問我
?對了,國慶節梁子豪帶我?自駕遊去附近的沿海城市住幾天。】
許柚:【你這情況,國慶節還?旅遊啊?】
林冉:【不是去旅遊景區,就去他舅舅那兒住幾天,散散心而已。】
林冉:【那裡人不多,就是個破舊的小漁村。】
許柚:【行吧,注意安全啊。】
林冉:【那江堯的生日,隻能你幫他過嘍,我?們就不給他過啦,回來後跟梁子豪一起補個禮物。】
許柚開玩笑地說:【所以,你們故意的吧?】
林冉:【是故意的啊,給你們製造二人世界,還?不好啊?好好過生日啊~】
許柚:【就不勞您費心啦。】
許柚找了個小店,吃點東西再下山。
到了山腳,天已經暗下來,月影西斜,這裡距離市區有點遠,叫車回去估計會有點不安全。
她隻能坐公交車,走到唯一的公交車站,等了半小時才有一輛。
這一輛還?不能直達公司那邊的公寓,隻能回到她家。
許柚想著就這麼算了,先回去再說,回家住一晚,明天再早起上班。
她跟著一群遊客一起上了車,找到一個靠窗的好位置,疲倦地摁著眉心,昏昏欲睡地回到了家。
走到她家樓下。
許柚知道自己沒帶鑰匙,畢竟今天不打算回來的,她打了個電話給黎平君,想讓她出來開門。
電話一接通,那端傳來吵吵鬨鬨的聲音,有說有笑的,跟這邊形成強烈的對比,“柚柚,你怎麼啦?”
“媽,我?回家了。”許柚現在很累很疲憊,嗓子也莫名有點啞,“我?沒帶鑰匙,你下來開個門。”
黎平君一驚一乍地道,“哎呦,你沒帶鑰匙啊?我?跟你爸都不在家啊。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那個表姐今天結婚,我?跟你爸都去喝人家喜酒去了,今晚估計還?挺晚回來的。”
許柚皺眉,低聲問:“喝喜酒?你有說過嗎?”
“上上周不是跟你提了下嗎?你自己說不來的,還?嫌麻煩,又不熟,我?們也沒逼你過來。”
她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印象了,但?也很無奈,“那行吧行吧,我?自己想想辦法。”
掛了電話,許柚欲哭無淚地蹲在門口,頓覺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黑漆漆的
夜晚,連家門都進不了。
心裡琢磨著要?不要?去林冉家借住一晚?過幾秒,還?是算了,梁子豪不在,林冉現在在自己娘家住,她突然過去的話,也怪尷尬的。
沒了計策。
許柚隻能自食其力,回自己的公寓,可兩條腿沉得像是再也抬不起來,一刻都不想動,便任由自己抱膝坐在旁邊的石凳上,休息了會兒。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來電顯示是江堯。
看見?這個一天沒見?到的名字,許柚有些恍惚,忽然就有點忍不住了,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家門口,無家可歸,像個被拋棄的小孩兒,怪可憐的,還?沒人關心她。
一有人打電話過來,就像遇到救星一樣,她迅速接起,喂了聲,“江堯。”
可能是缺水的緣故,許柚的聲音有些乾啞,語調也有些微的不同。
手機那端遲疑了半秒鐘,“你今天去哪了?怎麼剛剛發信息給你也不回?”
“我?今天……”手機緊貼著耳廓,許柚頓了下,本想說出口的話驀地又咽回喉嚨裡去,“沒去哪兒,就跟……同公司的同事一起去玩了一天,剛剛才回來,所以沒看到你的消息。”
他仿佛不信,“去玩?去哪玩?你喉嚨怎麼回事?說話聲音都變了。”
“可能是因為沒怎麼喝水吧。”許柚咳嗽了兩聲,似乎有點偏頭疼,用手按壓了兩下,緩了緩,“你不會才下手術吧?這都幾點了?”
許柚其實挺不想麻煩他的,因為他這兩天做手術很累,而且這裡距離醫院也挺遠,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讓他過來接接她,想想還是算了。
結果,江堯說,“早就結束了,今天有個同事生日,推不開,所以現在還在外麵。”
“生日?”她皺了皺眉,虧她還擔心他很累,“哦”了一聲。
這悶悶的情緒,江堯聽出來了,“男同事,不是女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