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鬱止禮貌告辭,他拒絕了對方派車送他的提議,現在才不到八點,外麵的天都還沒徹底變黑,他可以自己打車。
然而計劃跟不上變化,剛出溫家,他便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他找的那幾個學生彙報他們的工作進度,語氣中充滿了激動興奮個雀躍,鬱止雖然覺得這個速度還是太慢,卻也知道自己應該給予鼓勵。
邊走邊說的他忽然感受到有什麼濕滑冰涼的東西打在自己身上。
他伸出手,在收回來後,便知道了手上的東西是什麼。
水、雨水。
回過神後的他匆匆掛斷電話,連忙打了個網約車,然而最近的網約車距離這兒也還有好幾公裡。
他腳步加快朝外麵走去。
可惜雨勢洶洶,他剛走了沒一段距離,天上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雨聲充斥著他的雙耳,他的衣服迅速濕透,哪怕將包頂在頭頂,也無法阻止大雨一星半點兒的侵蝕。
他左右看了看,這座彆墅群裡的彆墅距離還有點遠,現在要是回溫家,恐怕還沒到,他便會被淋成落湯雞,那樣還不如直接去彆墅外等車。
這樣想,他腳步一轉,朝著離自己最近的那棟彆墅走去。
他沒有向不知是誰的主人家求助,而是借了這外麵撐起的小棚子,打算在這兒躲一會兒,等車來。
站在小棚子下,暫時躲過暴雨的鬱止終於有心情關注其他。
他側頭望去,隻見小棚子另一邊伸向彆墅內,隔著一道圍欄,鬱止能看見裡麵五顏六色,姹紫嫣紅的花朵。
五顏六色的鬱金香散發著濃鬱的香味,刺激著他的嗅覺,明明也有玫瑰滿天星百合各種名菊等等花種,可他卻一眼看到了對其他花種幾乎是壓倒性勝利的鬱金香。
不僅數目眾多,種類也最多,受到的待遇也最好,可見其主人對鬱金香的偏愛。
很漂亮。
他在心中感歎。
“先生!先生?!”聲音穿過重重雨幕,進入自己耳中。
鬱止轉身看去,便見雨幕中有人撐著一把大黑傘,對著自己喊道:“我家先生請你進去躲雨!”
鬱止抬頭一看,入眼便是那大開的大門,燈光從屋內透出,而在剛才,似乎有一道身影從門裡消失。
恰在此時,網約車司機一通電話打來,“兄弟,你急不急啊?我這裡路滑,不敢開太快,大概還要晚點才到。”
“不急,安全重要。”
掛斷電話後,鬱止看向對麵撐著大黑傘的中年女人,走近後禮貌道:“麻煩了。”
女人擺擺手,連忙道:“不麻煩,都是我家先生的要求,估計是看你淋雨不忍心。”
“你等等啊,我去找找乾毛巾,給你擦擦。”說罷,她就進房間找來了新的乾毛巾。
鬱止接過,一邊擦一邊問道:“我在外麵看到花棚,想來主人家應該很喜歡養花?”
“那可不,不僅喜歡,還很會養嘞,什麼名貴的不好養活的話種到了我家先生手裡都能開得活蹦亂跳的!”看得出,中年女人對這位主人家十分敬佩。
而鬱止卻被她口中“開得活蹦亂跳”的形容弄得無言以對。
簡直太過生動形象。
“我們老先生經常去許多地方旅遊,懂的可多了,誰都喜歡他嘞!”中年女人略得意地說。
老?
鬱止在心裡琢磨了一下這個字,猜測了一下對方的年齡。
老,受歡迎,懂得多……
各種信息進入他腦中。
一個強烈的預感自他心中生出。
“請問,老先生可是姓桑?”他冒昧道,實在沒控製住心中的好奇。
中年女人看他一眼,“你咋知道嘞?”
說完又反應過來道:“哦,你們年輕人也有很多認識他的,老先生音樂也很好,現在都還在創作,很受你們歡迎嘞!”
鬱止嘴角動了動,他沒想到自己曾經放棄關注桑惜音,卻在今日與對方有了這交集。
自己胡亂猜測,對方卻出手相助,鬱止在心中感到有些抱歉。
“不知道老先生在做什麼?我可否跟他道聲謝?”
“老先生睡得早,現在應該回房了,哦,他還讓我給你準備了薑湯,在廚房熬著,我這就去端來。”
“你們這些年輕人身體越來越差,前些天二少也病了幾天……”中年女人一邊說一邊盛出薑湯。
鬱止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皺眉,他不覺得這位在溫璃幾人眼中幾乎被神化的老爺子會對一個陌生人這麼關照。
請進門躲雨也就罷了,還煮薑湯?
唯一的可能,便隻有他知道他的身份,知道自己是溫璃的家教老師。
半小時後,雨小了些,鬱止接到司機到來的電話,便提出告辭,但直到離開,他都沒見到那位桑老先生一麵。
走出彆墅,他略有所感,忽然回頭望去,隻見彆墅二樓亮起的窗戶的窗簾將將被拉上,一道清瘦的身影站在燈光中,卻不知其是何麵貌。
雨夜深深,待青年消失在雨幕中,窗戶後的人才微微皺眉。
我這是怎麼了?
他想。
總不至於為了一個初次見麵的年輕人犯了心臟病吧?
翌日
鬱止沒有生病,他按時到了溫家上課,可離開時,卻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桑行雲彬彬有禮地笑道:“我有些話想對鬱老師說,不知道鬱老師願不願意給我這個時間?”
鬱止微笑:“當然可以。”
鬱止沒想到桑行雲也想讓他多教一個桑流水,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為了讓他同意教桑流水,開出了換做其他人難以拒絕的條件。
“知道鬱老師每天來回跑很麻煩,我們可以給你在附近彆墅裡安排住處,出行不便,還可以為你安排司機,薪資雙倍加日常生活報銷。”
鬱止越聽越不明白,他十分不解地詢問:“桑先生,明明你們還可以請其他更專業更優秀的老師,為什麼非要是我?還不惜開出這樣的條件?”
桑行雲笑道:“首先是因為我弟弟這個學生恐怕需要你擔待,其次,我想交鬱老師這個朋友。”
這兩個理由鬱止更傾向於後者,畢竟桑行雲從初次見麵就表現出對他的欣賞。
如果對方從王教授那裡知道他做的事,這理由便更加合情合理。
“雖然很心動,但是抱歉,我恐怕依然要拒絕。”他堅定道。
桑行雲都有些無奈了,他沒想到鬱止這麼難搞,“鬱老師,你……叔爺爺!”
話說到一半,桑行雲陡然轉了個彎,並笑著衝前上方揮手,似乎是要吸引彆人注意力。
這樣的轉折很難令人無視,哪怕鬱止對他人的事不感興趣,可聽著桑行雲的稱呼,心中微動,也不由抬頭望去。
下一刻,他瞳孔一縮……
明明陽光溫暖和煦,他卻覺得它格外刺眼,刺得他眼疼腦疼,差點落下淚來!
他心臟緊縮,突如其來的絞痛感令他儘管百般不情願,卻還是彎下腰。
一滴水珠悄無聲息地滴落在地,並迅速蒸發。
鬱止俊美的臉上蒼白一片。
桑行雲被他嚇到,忙問:“你怎麼了?”
話音一落,便覺手腕一緊,他被鬱止緊緊抓住,仿佛在抓著什麼很重要不能放手的東西。
桑行雲心中惡寒,剛要甩開,卻見鬱止已經直起身。
麵無表情的臉十分具有欺騙性,仿佛他依舊鎮定無比。
可那緊緊抓住桑行雲的手微微顫抖,以及深邃的眼眸中一片驚濤駭浪,在這灼灼烈日下翻滾洶湧!
艱澀沉重的聲音傳入桑行雲耳中。
“你剛才、說什麼?”
“幫、幫我教桑流水啊!”桑行雲的聲音略微顫抖,不知為何,此時此刻,他竟有些害怕眼前的鬱止。
鬱止輕啟唇瓣,沉沉道:“我答應了。”
原來不是星星走了,而是他遲到了。
遲到了三十年……
三十年……
鬱止重重閉上眼,忍了又忍,終究是咬著牙輕笑出一聲:“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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