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 春色正好。
當鬱止施法將柏憶送回家時,畫卷也一直跟著。
因為清楚柏憶是為什麼而昏倒,鬱止並沒有多擔心, 在檢查過他的身體沒問題後,他才有空去處理另一件事。
“為什麼跟著我們?”
畫卷躺在桌上, 動也不動。
它還不能化形,更不能說話, 隻有一道靈識。
聽見鬱止的話,它飛起來圍著鬱止轉了幾圈,像是在試探在打量在遲疑,最終往後縮了縮, 沒再靠近鬱止和柏憶。
見它似乎乖順了些,鬱止在將它送回拍賣會還是讓它留下之間猶豫了片刻, 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
“我不知道你主動接近是有什麼目的, 但如果你心懷不軌, 彆怪我不客氣。”他麵上並沒有半分厲色,甚至連語氣都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但說出的話卻令畫卷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瞬。
然而不知為何, 它卻並未遠離鬱止,依舊保持著原來的距離。
鬱止暫且不去管它, 他對女主為什麼沒有和男主在一起沒多少興趣, 但它偷偷跑出來跟上柏憶, 這讓鬱止有心去找找原因, 便暫時留下它。
看著躺在床上睡死的柏憶, 鬱止抽了抽唇角,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柏憶為什麼昏倒他再清楚不過, 但就是因為清楚,他才覺得一言難儘。
一時說不清是無語多一點還是好笑多一點。
他忍不住想,若是柏憶一直害怕自己,那這輩子豈不是要保持距離?
想都彆想。
得像個讓他不再那麼害怕的辦法。
鬱止眯了眯眼。
睡夢中的柏憶還不知道有鬼又要給自己挖坑,他正在做噩夢,夢見自己被一個黑影狂追,自己無論自己跑多快,無論自己跑到哪裡,都能被黑影輕而易舉地找到。
他根本無法逃脫!
終於跑到天涯海角,已經無路可逃時,柏憶哭著對纏上他身體的黑影求饒。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好吃,會磕牙的!”
黑影低低笑了幾聲,“沒關係,我正好喜歡這樣的,耐嚼。”
說罷,柏憶就感覺自己被黑影咬了,從脖子開始,一點點把自己吃了個乾淨,可怕的是他竟然還沒昏也沒死,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怎麼被吃的。
他心中驚慌害怕,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把自己嚇醒了!
“啊——!”
睜開眼時,他一眼就看見床邊有一道黑影,一時根本分不清夢和現實,嚇得他往後縮,差點一個倒栽蔥從床上栽下去。
“你你……你是誰?!你彆過來啊!我、我告訴你!我可是有老大的!我老大可厲害了!他活了一千年,你肯定沒他老沒他厲害!你要是吃了我,他肯定會跟你算賬的!”
柏憶滿頭大汗,臉色慘白,慌張地找著筆記本,想要畫符想要念咒,想要召喚原來被他害怕,現在被他求助的“鬼哥”。
鬱止:“……”
他看著柏憶連滾帶爬地從床上爬起來,在桌上翻來找去,就連畫卷女主都被他隨手拂翻滾在了地上。
畫卷:“……”
鬱止看了它一眼,莫名覺得它可能也在懷疑人生。
眼看著柏憶還沒停下來的趨勢,鬱止不得不開口,“每一次你都能讓我感覺你更蠢了一點。”
突如其來的聲音縹緲地傳入柏憶耳朵裡,將他急促跳動的心臟稍稍冷靜了片刻。
他渾身一僵,手裡的筆記本掉在桌上,腦子裡還在回旋著剛才那個聲音的話,無論是語氣還是內容,都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
柏憶壓下驚慌,強製讓理智上線,勉強用它分析了一下,半晌,雙唇終於顫抖地吐出兩個字:“鬼……哥……?”
鬱止沒確定,隻是冷哼了一聲,以示回應。
可就是這一生冷哼,確定了柏憶的猜測。
他當即雙腿一軟,癱軟在地。
心裡說不出來是鬆了口氣還是提起了心,一邊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好在好在是熟鬼,一邊又欲哭無淚地想到底為什麼他能看見了啊!
就像以前那樣做個見麵不相識的陌生鬼不好嗎?!
“那我、我怎麼會……怎麼會看見您的?還能聽見聲音?明明之前都……”
柏憶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問。
鬱止隨手指了下地上的畫卷,“那你就得問它了。”
柏憶低頭,這才看到地上有幅畫,他可以保證以前自己屋裡絕對沒有這玩意兒。
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昏倒前發生的事。
當時他被一股大力撞倒,立馬就暈乎乎的,隨後就有一道黑影來……來……
艸!
柏憶霍然抬頭看向鬱止的方向,眼中滿是驚懼和不敢置信!
他被一隻鬼親了!
就算是□□.氣,那也是親了!
柏憶狠狠咬唇,才忍住沒有破口大罵。
他這輩子的初吻竟然被鬼給奪走了!
可惡!變態!奇恥大辱!
他氣得狠狠跺了幾下腳,又用腳碾了碾,像是在踩某隻鬼。
鬱止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裡,心中好笑,卻也知道柏憶不敢真對著他發泄鬱氣,想知道他會怎麼做。
柏憶一把將地上的畫卷撿起來,怒氣衝衝道:“這什麼玩意兒?哪兒來的垃圾?我根本沒買,怎麼會到我家,不會是碰瓷吧?”
畫卷在他手裡掙紮起來,還氣得用畫軸打柏憶。
柏憶被嚇了一跳,趕忙將它丟在桌上,飛快往黑影那邊跑。
比起來曆不明的妖畫,他更相信認識有一段時間的熟鬼。
“鬼哥!鬼哥救命!這畫……這畫有鬼!”
鬱止:“……”
對著真鬼說有鬼,真行。
“那不是鬼,是有靈的畫,若是遇到機緣,還能化形成人。”
“啥玩意兒?!”柏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伸手顫抖地指著豎著立在桌上,好似在仰頭表現的畫說道,“它還能變成人?”
艸!
為什麼這個世界這麼玄幻?!
為什麼要讓他一個普通人知道這一切?!
一隻鬼,一隻妖,他柏憶到底造了多少孽才會倒黴催地遇到這種事啊?!
柏憶再一次後悔,那天他為什麼要去不歸林!不去就沒有這一切了!不去他永遠不會知道這個世界的不科學!
想想都是因為楚燁他才會去不歸林,柏憶忍不住咬牙。
“想把它送走?我可以幫你,保證它逃不掉。”鬱止說著看著畫卷一眼,後者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飛奔進柏憶懷裡,柏憶沒來得及躲開,以為自己還會像上次一樣,然而這回卻沒什麼感覺。
畫卷學會收斂自己的靈氣,不會讓柏憶再因為受到的靈氣太多而消化不了。
“算了,送回去說不定還要跑回來。”柏憶看著這卷畫,莫名覺得自己討厭不起來,忍過一開始被嚇到的害怕後,他倒也敢伸手觸摸。
他有些好奇地問:“這是哪兒來的?是不是很厲害?”之前在集會彆說能化形的,連有靈性都沒有。
鬱止肯定道:“陪葬裡出來的,跟你買的玉佩可能是同一批。”
柏憶這才想起來自己還買了玉佩,迅速在桌上找。
等他打開盒子,將玉佩拿在手裡,心仿佛瞬間靜了下來,也沒之前那麼害怕了。
“同一批?豈不是也有千年?”
鬱止看著他把玩玉佩愛不釋手的畫麵,不由皺了皺眉。
“你不怕我了?”他起身朝著柏憶走來。
“怕個……”柏憶下意識想要懟回去,在最後一個字說出口前,反應過來的他迅速捂住嘴,眼睛緩緩轉向正在朝自己靠近的黑影,忍著逃跑的衝動,手撐著桌麵,才能忍著不躲開。
他調整好表情,艱難笑道:“當……當然不會!”
“鬼哥,怎麼說咱們也認識這麼久了,我怎麼還會怕您呢,您彆多想,真的。”
如果不是柏憶還在輕微顫抖,說不定鬱止還會信一信。
他走上前,低頭好似在柏憶麵前擦過,冰涼的氣息凍得柏憶發抖,他卻不敢逃。
“不怕就好。”鬱止輕笑一聲道。
柏憶感覺那聲音好似就在他耳邊,卻又不敢躲,隻能強忍著道:“嗯嗯……我真的不怕,我、我就是尊敬您!”
“畢、畢竟您還、還教我修行,俗俗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在我心裡,就跟、跟我爸一樣!”
鬱止:“……”
他額角抽了抽,實在不想聽這小子在胡扯下去,冷聲道:“我不是你爸。”
柏憶正要說出口的恭維話頓時噎了回去,隻能絞儘腦汁重新想。
“對對!您說得對,我爸哪能跟您比!您活得比他長,功力比他強,長得也一定比他好,稍稍您這英俊的輪廓,我現在就感覺每一縷黑氣都那麼漂亮!”
畫卷翻了個身,崩潰栽倒,像是終於忍不住,吐了。
鬱止都不知道,他這些話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又是怎麼有勇氣有臉皮說出來的。
有這勇氣,克服一下不怕鬼不好嗎?
算了,還是儘快督促他修煉,等到他能徹底看見自己,應該就不怕了吧?
鬱止這麼想,便也這麼做了。
“廢話少說,趕緊修煉,要是沒達到我的要求,有你好看!”
“是!是!”
柏憶慌忙坐下,拿著筆記本翻看起來。
上麵都是鬱止寫的功法,然而柏憶慌亂地根本沒看進去。
過了好半天,他才冷靜下來,不再那麼害怕,小心翼翼用餘光瞟了站在屋內的黑影一眼。
此時的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能看到鬼了。
也就是說,他能看到這隻鬼是不是跟在自己身邊了?!
隻要他盯著在鬱止不在身邊的時候,就能找人求救,助他脫離苦海了?!
柏憶的雙眼迸射出炫目的亮光,用筆記本擋住半張臉,遮住他明媚的笑容。
鬱止怕自己待在柏憶身邊會打擾他學習,根本不知道某人正在琢磨著怎麼找人幫忙從他身邊逃開。
他看著眼無所事事的畫卷,對著它勾了勾手指,“過來。”
畫卷不敢耽誤,飛快過去。
鬱止一把抓住它,“跟我出去一趟。”
畫卷不願意,扭動身子掙紮。
鬱止卻道:“那就送你回拍賣行。”
畫卷不動了。
他往柏憶的方向看了一眼,鬱止叮囑道:“認真點,回來若是發現你不在,我想,你不會想知道我會怎麼懲罰你。”
他的聲音森冷中帶著一絲輕笑,似乎想著怎樣懲罰他會很高興。
柏憶連連點頭,“鬼哥,您還不信我嗎?我最聽您的話了!”
鬱止信了才有鬼。
不對,本來就有鬼。
他要的隻是表麵的服從,這樣也能督促柏憶儘快修行到能夠看清他的時候,屆時再改變關係也不遲。
他領著那卷畫消失,確定屋內沒有其他妖,也沒有其他鬼後,柏憶瞬間從椅子上跳起來,飛奔出門。
“哥!姐!救——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