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了垂眼眸。
“來人。”
一名暗衛現身。
“鬱家主病情如何?”
暗衛:“不足月餘。”
楚珩心中也不知是鬆口氣還是什麼,但他總歸是喜歡這個答案的。
有些事,隻有人不在,才能徹底無人提起。
鬱止出了殿門,再次見到了上次送他的人。
然而在對方開口前,他便先一步開口道:“不勞公公,我的馬車就在宮外,不必公公相送。”
藍衣太監快哭了,晴天霹靂啊這是。
他上前請求送鬱止到宮門口,鬱止也以想要走路疏散筋骨而拒絕了。
鬱止步行至宮門口,果真見今日送他上朝的馬車還在那兒。
上車後,馬車直驅向鬱家方向。
鬱止回想今日收獲,借鬱家主的病刺探楚珩,令他心虛,這樣的辦法隻能用一次,之後便不再有用。
立後選秀一事自有朝臣施壓,他隻需要做一個“貼心諒解”的戀人,適當表現出一點不喜即可,不要太過。
目前最要緊的,是儘早把原主親妹妹,也就是鬱家的小娘子給嫁出去,最好遠嫁,讓楚珩想不起來,就算想起來,也找不回來那種。
心中思索著合適的人選,隨手掀開簾子,想要看看街市之景舒緩心情。
自來到這個世界,他就沒放鬆過,愛人不在身邊……
嗯……?
他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沒看錯,街邊麵館裡的那身紅衣,不是那人又是誰。
*
謝辭正在吃麵,他剛從衙門出來,打算隨便吃碗麵就去乾活,眼見這碗麵還有小半,耳邊傳來一道孩子的“哎喲”聲。
他目不斜視,繼續解決這碗麵。
下一刻,有什麼東西擊打在他腰間。
他微微皺眉,冷眼看去。
一輛馬車停在路邊,馬車的側簾被揭開,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他意外挑眉,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心中想著自己似乎和對方不熟,這次擊打到底要不要讓對方還回來?
鬱止的視線卻在看見他之後,便向下移,落在地上摔倒的小孩兒身上。
謝辭順著視線看去,便在那小孩兒手裡看到了眼熟的錢袋,一摸腰間,果然空空如也。
小孩兒被發現,怕自己被抓,提著錢袋就飛快跑走,迅速竄入人群中沒了身影。
“本是好意提醒,卻不知原來是謝指揮善心大發,慷慨解囊,倒是在下多事了。”鬱止笑著道。
明明他在笑,謝辭卻覺得這人似乎在嘲諷自己。
謝辭以前也是讀過書的,可現在他卻最不耐煩這些讀書人,一句話拐好幾個彎,挖好幾個坑,他雖然能聽出來,但還是很煩。
“確實多事。”他冷冷道。
隻希望這位趕緊離開。
即便知道對方深受皇帝寵信,他也沒有半點要交好的想法。
隻有無牽無掛,對彆人下手時才會毫不猶豫。
“謝指揮慷慨大義,就是不知這店家是否也能如你一般慷慨。”
“既然謝指揮不喜見在下,那在下也不便停留,礙你的眼。”鬱止笑了笑,放下車簾,“走吧,回府。”
謝辭還沒反應過來鬱止剛才說的什麼事,他吃了麵要走,一摸腰間,突然反應過來。
謝辭:“……”
“……老板,你們這兒可否賒賬?”
店家一愣,笑著道:“客官說笑了,您腳邊不是有銀子嗎?”
有銀子還賒賬?這人怕不是個老賴,明明看著長得挺俊俏的小夥,穿的也不賴,怎麼這人……
謝辭低頭,兩塊碎銀便映入眼簾。
他摸了摸腰間的某個位置,忽然明白了什麼,微微皺眉。
從來沒欠過彆人的謝指揮很不高興。
對方還是自己不太喜歡的人,更不高興了。
*
鬱止剛回府,太醫院的禦醫們便已經到了,他們挨個給鬱家主診治,每個的答案都是體虛,內裡衰竭,需要靜養。
沒有一個人說中毒。
鬱家主知道這個結果,他把禦醫們打發出去,“彆忙活了,為父的身體自己知道。”
他不知道兒子是怎麼跟皇帝說的,也不知道兒子這樣做是為了什麼,但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鬱止守在床邊,愧疚道:“是孩兒不孝。”
鬱家主還笑著安慰他,“人總有一死,為父一生,有賢妻愛子,嬌兒幼女,事業有成,再無遺憾。”
鬱止沉默地給他喂藥,他無法將真正的痛苦愧疚的原因告知於人,鬱家主並不知道,他的毒雖是先帝所下,卻也是為了原主。
先帝威脅楚珩,要他在鬱家主死和鬱止死之間二選其一,楚珩選擇了前者。
因此,說鬱家主的毒是為原主所中,一點也沒錯。
“待為父走後,你要好好照顧這個家,奉養母親,教導弟妹,提攜族中後輩,不可懈怠。”鬱家主嚴肅道。
鬱止放下藥碗,“孩兒知曉,父親放心。”
時機正好,鬱止順勢提起一件事。
“父親,小妹如今也有十五,您若有個閃失,又要耽誤三年。”
鬱家主知道他的意思,“你是想說儘快讓瀾兒出嫁?”
鬱止點頭表示肯定。
“時間太趕,瀾兒能定下什麼好婚事?”鬱家主不太讚同地皺眉。
在他心裡,即便守孝三年,女兒也才十八歲,出嫁正好。
鬱止能把真正原因告訴他嗎。
告訴他要是再不把女兒嫁出去,這姑娘說不定哪天就被楚珩擄進宮中,偷去生孩子了。
誰能想到會是這樣呢。
可原劇情中便是如此。
鬱家小娘子一次外出丟了,幾個月找不到人。
直到一年後,楚珩才告訴原主,妹妹在宮裡生了個女兒,是他們的女兒。
原來,楚珩偷走了鬱聽瀾,並將她囚禁在宮裡,威逼強迫她生孩子。
“懷桑,我想要一個擁有你我血脈的孩子,等他長大,便將皇位傳給他,你放心,你妹妹在宮裡的事,不會有人知道,等她生了兒子,我便放她出宮,她還是鬱家小娘子,將來我會讓她嫁個好人家,畢竟,她也算於你我有功,我自然不會苛待他。”
這個瘋子!
原主震驚當場。
等他茫然又麻木地被楚珩帶去後宮,見到了剛剛生產,虛弱瘦削的妹妹時,整個人都恍若夢中,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尋常產婦都會發福,鬱聽瀾卻瘦成了皮包骨,見到原主,眼淚落下。
“兄長,我好痛……我好怕……我想、我想回家……”
原主僵硬上前,輕鬆抱起她,“兄長……帶你回家……”
話音未落,胸口便一痛,視線下垂,一根簪子刺入他胸膛。
未等他反應過來,鬱聽瀾便被楚珩一腳踹開,整個人跌滾在床上,吐出一口口鮮血!
楚珩緊張地叫太醫,滿臉擔憂地看著原主。
原主什麼也看不進去,耳邊隻有妹妹痛苦的哭笑聲。
“鬱懷桑,鬱懷桑……為什麼你要喜歡這種人,為什麼你要招惹他,你害了全家,害了我!你不是我兄長……我恨你!”鬱聽瀾滿臉死氣,痛哭不止,她沒了生誌,很快便香消玉殞。
那之後不久,原主便自殺了。
楚珩在他死後發瘋,殺了許多人,未再留下子嗣,膝下隻有那個來曆不乾淨的女兒,那是這個世界的女主。
因此,原主的願望有兩個,和楚珩分手,保護好家人。
鬱止垂眸掩下眼中情緒,“父親,小妹的事我意已決,您放心,孩兒不會讓她所嫁非人。”
晚上,回到自己房間,鬱止的視線在窗戶上多停留了片刻。
“你們都出去,屋裡不用人伺候。”
“是。”
鬱止來到床前,掀開被子枕頭,毫不意外地在枕頭下看到了兩塊碎銀。
他微微勾唇,今日的疲憊一掃而空。
耳邊傳來些許動靜。
鬱止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來人。”
“大郎君?”
“有不長眼的小東西偷跑進屋,在這窗邊守著,一隻蟲子也彆放過。”鬱止說道。
下人以為有賊,當即嚴肅道:“是,大郎君放心,小的保證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
房梁上的某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晉江總抽,app看不到的話可以在網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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