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滿座衣冠朽3(1 / 2)

幽月深深, 夜風森寒。

鬱止披著雪白裘衣,坐在書桌前落筆疾書,修長的手已經被寒風吹得白到透明。

燭淚滴落, 在深色的桌麵暈出一層淺光。

角落的影子微微晃動,鬱止餘光瞥見, 動了動唇角。

“來人。”

“大郎君?”

“端炭火來。”

不多時,便有一下人端來一盆燒的通紅的炭火。

鬱止對他擺擺手, “下去吧,屋裡不用人伺候。”

下人叮囑道:“大郎君可要小心炭火。”

鬱止點頭,隨手拿著火鉗子在通紅的炭火裡翻了翻,讓受熱更大, 火氣也越旺。

窗外依舊傳著冷風,屋內卻不再如之前那樣冰涼。

角落的影子也沒再動過。

鬱止笑著收回視線。

遠遠傳來打更聲, 提醒著所有還未入眠之人, 此時已過子時。

“梁上君子”心中一鬆, 心想這下該睡了吧?

尋常人早兩個時辰前就睡了,偏生這人竟熬到半夜,讓謝辭再一次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挑今日來還銀子。

正想著, 便聽下麵人道:“備水。”

備水?備水做什麼?

謝辭撐著精神想了想沒等他想明白,就見下麵人有了動作。

他起身去裡間脫下外衣, 又在箱子裡那了乾淨的裡衣。

謝辭:“……”

這下謝辭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然而他並不想看。

可惜沒人聽見他的心聲, 沒一會兒, 仆從便抬水進來, 往浴桶裡倒滿熱水。

“大郎君, 可要人伺候?”

鬱止拒絕道:“不必,你們都出去。”他不需要彆人幫忙。

“是。”

下人離開,鬱止便脫去中衣, 並開始解裡衣的帶子。

梁上君子心中呐喊,希望地下人停下,然而他咬唇半晌,終究沒開口。

於是隻能眼睜睜看著男人脫下最後一件衣服,□□裸,坦蕩蕩地進入浴桶。

謝辭木著臉閉上眼睛,心中思索著這人究竟為什麼要在自己的臥室沐浴,偌大一個鬱家,難道連一個浴房都沒有?

以及自己那兩塊碎銀是不是該拿回來,算作看了不該看的東西以至於得了眼疾的診金?

心中胡思亂想,眼睛卻不再往下看一眼。

鬱止沒再感受到那道視線,心中有些遺憾輕歎。

這個世界麻煩太多,還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與愛人在一起,趁著機會試圖親近片刻,對方卻不領情。

鬱止好笑搖頭,也不再磨蹭,趕緊梳洗一番。

待鬱止洗完後,走去屏風後穿衣,忽覺身後一道風,再一轉頭,高高的房梁已經空空蕩蕩。

*

“頭兒今兒怎麼了?陰氣森森的。”一大早,上崗的錦衣司人小聲議論,視線時不時看一眼臉色冷凝,埋頭翻閱卷宗的謝辭。

“我怎麼知道,說不定是家裡的哪個小娘子惹頭兒不高興了唄。”

“說話也不打聽打聽,頭兒家裡可隻有他一個人。”一人翻白眼。

“家裡沒有,就不許外麵有?前兒個我去憐香樓出差,還看見裡頭的姑娘給客人難堪,將人趕出去的,嘖嘖,外麵的小娘子就是野。”那人嘖嘖感歎道。

很野的“小娘子”向衙門告了假,理由是在家中為父侍疾。

消息很快傳入皇帝耳中,他批閱奏折的手頓了頓。

“去,開朕的庫房,送些藥材補品給鬱府。”

“是。”

待小林子走後,楚珩看著眼前提議立後選秀的奏折,皺著眉放下筆,隨手將奏折一丟,它便與角落的那一堆奏折做伴。

楚珩坐下,揉了揉眉心,心中煩躁之情更甚。

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拒絕這些人,並如願將鬱止接入宮中?

*

鬱止告假,不完全是為了鬱家主,他還要時間來給鬱聽瀾挑選夫婿。

上回在鬱家主麵前斬釘截鐵地定下此事,總不能半途而廢,出爾反爾。

他拿著自己搜集來的資料去了鬱聽瀾的院子。

“小娘子,您今日起這麼早,如今再回去歇會兒吧,其他要做什麼交給婢子們即可。”

“這怎麼行,父親最喜歡的是我親手泡的甘露茶,當然要我親自動手才最好。”

嬌俏的女聲傳入鬱止耳中,他抬眼看去,便見簷下坐著一粉衣少女,頭上梳著簪花小髻,被仆婢們披上一件白色裘衣,麵前煨了個火爐,一個茶壺正在咕嚕嚕煮著水。

“兄長來了!”少女見到他,歡快地招手,“兄長快來,今兒你可有口福,這可是我一早采集回來的新雪,煮了雪水,正要泡茶,本來是給父親的,現在見者有份吧。”

少女笑魘如花,明媚俏麗,僅僅看著此時的她,完全想不出來在兩年後,她會變成行屍走肉。

鬱止笑著上前,“你倒是空閒,正好,我也有件事要你幫忙。”

鬱聽瀾好奇詢問:“什麼忙?兄長還需要我幫你?”

坐在奴婢端來的凳子上,鬱止道:“當然有。”

說著,他便招手喚來身後跟著的隨從,後者把一捆畫像擺在桌上。

鬱止笑著對便宜妹妹道:“來吧,幫我給你自己選個夫婿。”

鬱聽瀾:“???!!!”

*

鬱家的小娘子在議親一事根本瞞不住,沒兩天便被許多人知道並打聽。

鬱止對外給出的原因是父親病重,希望家中辦辦喜事,給家裡帶來喜氣。

按理說,長幼有序,在兩個兄長都沒有成親之前,先給小女兒議親,有些不合規矩,為此,難免有人有所猜測。

但因為從前原主不願意成婚,便去找大師請對方批命。

許多人都知道,鬱家的大郎君二十五歲之前不宜成婚,二郎君也才十五,功名官職都沒有一個,也不便議親。

因此,先給小娘子議親一事倒也說得過去。

鬱止有意宣揚此事,並帶妹妹考察看中的未來妹婿,他帶著鬱聽瀾參加了長公主的詩會。

這位長公主是先帝的第一個女兒,雖是庶出,卻也備受寵愛,如今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為了在新帝麵前站穩腳跟,少不得要與受新帝重用的人聯絡感情。

鬱止的請柬又怎會少。

“臣,參見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笑著道:“鬱侍郎不必多禮,今日你可是本宮府中貴客,哪有怠慢貴客之禮。”

“這位就是鬱家的小娘子吧,果真是國色天香!”長公主拍了拍身邊一名少女的肩,“丹陽,帶妹妹去找其他姐妹玩兒。”

少女依依行禮,“是,母親,聽瀾妹妹,我們走吧。”

鬱聽瀾看了自家兄長一眼,得到允許後,便跟著少女離開。

鬱止坐下,“長公主若有要事,直說便是。”

長公主笑了笑,“瞞不過鬱侍郎。”

“今日單獨見侍郎,確實有一件事求你。”

“新帝初立,本宮和這個弟弟著實不親厚,但也十分擔心他的身體是否安康,隻願女兒能替本宮照看一二,他們,比較是親表兄妹,合該親上加親,鬱侍郎你說呢?”

鬱止指尖在桌麵敲停,麵上並不驚訝。

這回,詫異的變成了長公主,她暗暗記在心裡。

“陛下之事,臣作為臣子,無權乾涉。”鬱止拒絕道,“勞煩長公主另請高明。”

長公主咬了咬唇,眼見鬱止要離開,她才忍不住道:“鬱侍郎,你作為臣子無權乾涉,那換個身份,能否乾涉?”

鬱止目光落在她身上,長公主也不閃不避。

很好,今日來這一趟的目的達成。

看來這長公主確實知道原主和楚珩的關係。

既然如此,那原劇情中囚禁鬱聽瀾,很有可能有當時作為皇後的丹陽有關,就算不是她做的,那她至少也知情。

“除了臣子,臣還有何身份?這倒是不知道,長公主若是有想法,大可直接告知,說不定,臣還得感謝殿下。”

說罷,鬱止便離開。

回去的路上,鬱聽瀾問他長公主找他是為何事。

“小事罷了。”鬱止並未多言,“今日可見到有興趣之人?”

鬱聽瀾紅了臉,對於兄長說讓她自己挑選夫婿,她還有些羞澀和興奮,但她想了想,還是大著膽子說:“我覺得那錦衣司的謝指揮不錯。”

鬱止:“……?”

*

鬱夫人就見女兒氣鼓鼓地回到後院,“這是怎麼了?在外麵玩得不開心?”

鬱聽瀾不高興地對她抱怨道:“什麼嘛……兄長根本就是糊弄我的,他說話不算話!”

給便宜妹妹選夫婿,選到自己愛人頭上去,說出去得被人笑死。

鬱止嚴詞拒絕後,任憑鬱聽瀾怎麼胡攪蠻纏,他都沒說什麼理由,隻有一句,“他不行,選彆人。”

他怎麼就忘了,長公主想要和楚珩的重用的人親近,又怎會漏了謝辭,而謝辭有個光明正大收集公主府消息信息的機會,又怎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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