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覺得,謝指揮與小謝還挺像的。”
謝辭:“……小謝?”
鬱止點頭,指了指手上的畫紙道:“我給他取的名字,覺得如何?”
謝辭:“……不怎麼樣。”
他轉過身去,躺下閉目養神,不再搭理這個無聊的人。
鬱止笑了笑,便也將那張小謝丟進火盆,這回謝辭倒是沒再說浪費二字。
牢裡飯菜並不好吃,素菜,半點油星也沒有,和其他犯人相比,也隻有沒有餿沒有石子的優點。
鬱止的雖也是素菜,味道卻比謝辭的好上許多,不能吃葷,也不過是因為他仍在孝期。
謝辭一邊感歎對鬱止的皇恩浩蕩,一邊乾巴巴地扒飯。
牢裡實在無趣,除了睡覺,幾乎沒有其他消耗時間的辦法。
謝辭躺下後,不知何時,他感到身邊傳來些許暖意,驅散了牢裡的陰冷寒涼,冬日裡,這點溫暖實在讓人心生貪戀,不願割舍離去。
鬱止將炭盆端至牆邊,以火鉗攪動炭火,使其燃燒地更旺,溫暖也蔓延更遠。
他搬來坐墊,背靠著牆,手持詩集靜靜翻看。
不知從何處來的歎息聲悠悠響起。
“你不必如此。”
鬱止轉身便見謝辭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視線落在那盆在著地方彌足珍貴的炭火上。
鬱止明了,淡淡勾唇,“舉手之勞而已。”
心中不由感歎,這個世界,愛人太過獨立,似乎並不需要他什麼幫助,心中略有遺憾。
謝辭不知鬱止心中所想,他隻以為鬱止這樣做,不過是因為自己受他牽連,心中愧疚,這才舉止間多照顧一二。
事實上,這並非僅僅是謝辭的想法,同樣也是楚珩的想法。
也正因如此。他才沒有急著把人放出來。
他還在等,等鬱止給他一個台階,等謝辭因為心生埋怨,而徹底了斷見不得人的心思(如果他有的話)。
炭火燒紅,暖意融融,冬日的寒涼仍在,卻威力不足。
鬱止放下書,靜坐片刻,沉默良久,才輕歎一聲道:“抱歉。”
“什麼?”謝辭不解看向他。
鬱止抬眼看去,四目相對,他眼中的愧疚恰到好處,不刻意,不虛假,也不過度,“是因為我,你才會被牽扯進來,這聲道歉,理所應當。”
謝辭被他眼中的歉疚燙到,低頭垂眸,淡聲應道:“哦。”
鬱止挑眉,似有些好奇,“你不生氣嗎?”
“早便知道的事,現在好奇,似乎晚了點。”
鬱止好笑道:“你這是在怨我應該早些時候致歉?”
頓了頓,謝辭沉思片刻,“倒也不是。”
“都在這牢裡,早晚又有什麼區彆。”謝辭是真的淡定,不在意,在他心裡,他沒有遺憾,也沒有念想,便是這回死了,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此事本就是我的疏忽,他們借此攻擊我也沒錯。”
他確實造假了,雖然許家也確實不乾淨,但到底給人留下了借口,彆人能逮住這個機會對他下手是他們有本事。
他沒看鬱止,因而沒看見此時鬱止的表情有些怪異和複雜。
不過一瞬,很快便又恢複原樣。
“鬱侍郎,若我真有事,那也不怪你,是我自己做事不小心,給人留了把柄,你不必心懷愧疚。”謝辭正經道。
他這話說的實在天真,若是他沒有被楚珩懷疑這一出,哪怕他真犯了多大的錯,也不會被輕易處置,楚珩甚至還會維護。
相反,既然他被楚珩猜忌,即便他沒犯錯,楚珩也會給他找出“錯誤”,將他打壓徹底。
聞言,鬱止不由打心底裡懷疑謝辭一個人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這樣的性子,也難怪原劇情中死得那麼乾脆,想來也是如現在一般,心無遺憾,便不再爭取,不再辯解。
“你會出去的。”
鬱止緩聲開口,語氣肯定,仿佛一切成竹在胸。
哪怕謝辭看來,與那雙純淨的目光對視,鬱止也微微一笑,淺淺勾唇,伸出手,穿過木樁隻見的縫隙,握住那隻仍泛著涼意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你會出去的。”
謝辭被他握住手時,愣了愣,沒反應過來,眼睛眨了眨,片刻後,他才迅速抽回手,壓了壓方才紊亂了一瞬的心跳和思緒,強迫自己什麼也不想。
鬱止收回收,手掌輕握,指腹摩挲,似乎還在不著痕跡回味方才的觸感。
“謝指揮年歲幾何?”
謝辭看了他一眼,神色怔然又莫名,“二十。”
鬱止隨意點頭,“還很年輕。”
“未來還有數十年,你將有數十年時間,不等等,又如何知道,自己未來還會見到怎樣的事物……又遇見誰呢?”
謝辭心中微動,麵上不動聲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生辰之日,鬱止仍在牢裡度過,期間楚珩倒是派來了幾回人,其中不乏示弱認錯之意,希望他能離開。
然而鬱止都拒絕了。
他來天牢,理由是謝辭,如今謝辭的案子沒有進展,他自然有理由繼續留下來。
楚珩也因為他始終誤解是自己在陷害針對謝辭,心裡還沒徹底消氣,聽說鬱止幾次拒絕後,他心中憤怒又委屈,若是換了平時,他願意低頭道歉,然而如今再低頭,是不是承認自己針對了謝辭?
他不想背鍋,堅持不肯折腰。
“陛下,這是您憤怒奴才提前備好的禮物。”
小林子讓人呈上來一個木盒。
楚珩看了一眼,便氣不打一出來,“他都不相信朕,還想要朕的禮物?收回去!”
小林子不敢觸怒他,忙將東西放回去。
沒一會兒,每日稟報鬱止和謝辭在牢裡的言行的人又來了,然而不同於一開始的興致勃勃,此時的楚珩頭疼不已。
當那人又要念時,楚珩連忙打斷,“等等等等……你先告訴朕,今日鬱侍郎有沒有給謝辭念書?”
那人猶豫一下,點頭道:“有。”
“多不多?”
“……”
楚珩了然,“行了,你不用說了。”他揮揮手打發了那人,“今天不想聽,以後他要是還念長篇大論,就不用來彙報了。”
那人連忙道:“是!”
說實在的,他也不想聽,更不想聽了還要給另一個人複述,沒睡著都是他的本事。
天知道牢裡的鬱侍郎發了什麼瘋,這些日子大約是無聊透頂,開始在牢裡念經,對著謝辭念,弄得他們也不得不複述,楚珩也聽得頭疼。
他們的痛苦謝辭不懂,念經不挺好的嗎?再精神的時候,都能讓人迅速入睡。
不日,被攻打的衛國終於堅持不住,舉旗投降,請求議和。
兩國交戰,議和除了割地賠款,和親也是其中方式之一。
楚珩心情愉快地笑了起來,“和親好啊,朕最喜歡和親了,可是……朕膝下隻有個不足一歲的公主,衛國也沒有適齡公主,唔……那朕就委屈一點,在宗室中選人好了。”
“沒有公主,可還有長公主啊。”
小林子渾身一抖,笑容僵硬道:“陛下……長公主年歲……且已婚嫁,哪能……”
“朕都沒嫌棄便宜姑父老,他竟然還敢嫌棄朕的姑姑老?!”
“婚嫁又怎麼了?不能和離嗎?”
小林子:“……”
牢裡,謝辭看著一排排送進來的豐盛飯菜,還有那碗有象征意義的長壽麵,心頭微動。
“今日,是你生辰?”
鬱止隨意點頭。
他想到今日收到的消息,想到某些事,心情不是很愉悅。
見謝辭坐在對麵,雖說沒被苛待,到到底不方便,飯菜也不好,以至於此時他看起來已有些憔悴。
“謝指揮,賞臉共用如何?”
*
鬱止不吃葷,桌上的幾樣葷菜都是謝辭的,烈酒入喉,鬱止輕咳幾聲。
視線不經意落在對麵吃得正香的謝辭身上,帶上幾絲沒有抑製的繾綣。
酒過三巡,麵上薄紅,鬱止忽而湊近謝辭,輕聲道:“謝指揮。”
謝辭莫名抬頭,撞進一雙如水溫柔的眸中,隻見那人勾唇輕笑,最是風情。
“陛下之前誤會我移情彆戀於你,我隻覺可笑。”
謝辭眉心狠狠一跳,心緒紊亂。
鬱止垂眸斂目,淺笑溫柔。
“如今想來,倒也不算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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